[推荐]上帝的礼物

思图尔特

上帝的礼物 我是个古怪的孩子。从前是，现在也是。我在一所寂寞的大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奋斗着。一个人打发着青春。我的内心倨傲，觉得自己象是一只金鸟误入了杂林，永远修不成正果。 　　 　　我的脸上没有笑容。所有的人见过我之后都说，淡淡，你不快乐。淡淡，是我的名字。 　　是的，我不快乐。忧伤象尘埃一样漂浮在我周围的每个角落，尽数落人眼底。尽管我竭力地不想被察觉。 　　多少次从梦中醒来，恍惚不知身之所在。心里空空如也。没有语笑嫣然，没有烛光，没有点着灯的家。只有自己寂寂一人。形影相吊。每一次都心力交瘁。 　　周围的人都善良得无可挑剔，然而激发不了我的热情。我在渺茫中期待奇迹，盼望着有一天可以笑颜如花。我一天天磨损着灵魂。 　　有时候会一个人去歌厅，烟雾缭绕中给自己点首歌唱，听掌声，然后从来地说谢谢。不声不响地出来。 　　那个城市常常下雨。滴滴答答地，夜夜到天明。在那样的氛围里我虚构了一个又一个故事，感动了自己。现实的世界对于我是不够的，我还需要一个唯美的世界，让我平衡。也不是没有被爱过。只是，合适的人往往不能相遇在合适的时候。 　　我一板一眼地生活着。直到那个下午。 　　那个下午，有一丝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斜着射进来。 　　电话铃声把我吵醒。另一端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酣睡中醒来是件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对于我这种患有恶性失眠的人。于是我在电话里莫名其妙地大发脾气。忘了修养这回事。　 　　电话那一端一直沉默，在我将要挂机之际，他说，其实，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我的心莫名地一阵疼痛。其实每一个人原本都是那么脆弱。 　　他说了很多很多。我泪流满面。我并不象我想象中那么坚强。 　　他说，对不起，我让你看见了自己的寂寞。我笑了。在电话线两头，在那一个时刻，我们靠得很近。我们是属于同一个世界里的两个人。 　　晚上，我梦见我独自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里行走，来往反复，如此持续着，直到凌晨醒来。我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刻骨铭心的孤独感。我不知道我该干些什么。象个误入歧途的孩子，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我记得他说这一生注定要漂泊。对词我无言以对。大漠孤烟，如血残阳，孤独行走的瘦削男子。悲壮之外让人感伤。然而，没有意义。 　　他说，你出来一下吧。我沉默。我已经熟悉了这个伤感的声音，也习惯了这种相处的方式。在同一个空间的不同坐标上，我们彼此共同快乐着。 　　他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见见你。淡淡，出来，好吗？ 　　我说，我不知道。 　　在我觉得说什么也不好，不说什么更不好的时候，我只能如此回答。 　　下楼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约会。虽也云淡风清，但终免不了清汤寡水索然无味。我开始后悔，觉得有点俗气，并厌烦。不过，也许和一个可以相互懂得的人，会有些不同。 　　看到他的时候，我丝毫没有见面的惊奇。这让我很欣慰。 　　我和他并排走着，没有太多的话。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不过不要紧，这对我不重要。我从未对他有过任何想象，因此谈不上失望或者惊喜，也丝毫感受不到激动和紧张。象故友重逢一样简单又自然。 　　走过一家咖啡店的时候，天下起雨来。他说，进去吧。那一天是星期一，所以午后店里人并不多。有些阴暗，但很干净。感觉很好。有面包的香味传来，夹杂着咖啡柔软的气息。任何一个人来到这里都应该热爱生命。因为，到处都有温暖的味道。 　　我偶尔会看看坐在对面的他。大部分时间我目光流离，神情恍惚。这个样子是让人费解的。不过，我一直很认真地听他说着话。我从来没有很仔细地打量过他，我早忘记他那一天穿了什么衣服，或者根本就不曾记得过。对于我，那是不重要的。我只记得那天他好几次摇头，在我并没有问“是不是”的时候。带着寂寞的笑容，很无奈的样子。我在想，他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午后寂寞到想找个人说话呢。他的笑容里有一种坚硬，触在最柔软的地方，表现出无比的忍耐力，让人难过。 　　晚上，我们在一个很小的放映厅里看电影。人很挤，靠得很近。一部不新不旧的片子，毫无特色，亦无韵味。主人公手舞足蹈自说自话，周围的人很合作到笑着。忘记了灵魂深处听不见的哭泣声。我在他身边，想着，这世界上至少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可以相互靠着的地方。每一个时刻都有理由烟消云散。那一刻，我心无怨尤。 　　回去的路上，飘起了小小的雪花。晕黄的灯光笼罩着我们。我有些发愣。快乐得想跳。我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容易满足。我转过头去看他，他正看着我，目光很纯粹，很绝对，很小心翼翼。我又一次觉得心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他说，你冷吗？他的手背贴着我的掌心，冰凉。冬天里，每一个人都应该被怜惜。 　　深夜，他打电话过来。他在电话那端久久地沉默。他说，这个晚上我很快乐。他说，但是对不起，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希望他能再说些什么。然而没有，甚至没有说再见。也许一切无须多言自会如期而至。我并不知道他会忽然消失，无声无息。象夏天捏在手上的一块冰糕，不知不觉化掉了。 　　我对他的过往一片空白。 　　我和他通过几次电话，一起喝过一次咖啡，看了一场乏味的电影。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没有留下他的电话。 　　我很多次在那条街上走过，很多次在晕黄的灯光下看飞舞的雪花，遇到很多出色或不出色的人，真实而生动。其实必定有很多人热情又寂寞。但不是他。他完全消失了。 　　 　　我怀念他。在晦暗的午后，在清冷的深夜，在噩梦惊醒的凌晨。怀念他隐约的笑容，怀念那部乏味的电影，那雪花和那冰凉的手背。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在哪里，然而我深切地怀念着，痛着，祝福着。 　　他象上帝送错了的礼物，片刻之后，又被拿了回去。 　　一丝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斜着射进来。其实阳光一直都是这么射进来的，从来都没有变过。 　　耳边似乎总有细微的声响，凝神倾听，却又什么都没有。 　　我呆呆地坐着。我觉得自己又是个古怪的孩子了。 　　一声电话铃响。心里一跳。手伸到一半，铃声倏然而止。 　　周围寂静一片。 　　没有声音。 　　电话摆在那里，静静地。就象从来没有响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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