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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楼上那只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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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9 19: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十点半刚过,很准时,楼上的人又在唱歌。我猜她的房间里一定没装空调。不然,每次在她唱苏惠伦的《鸭子》的时候,总能清楚的看到一只扁着嘴巴的黄毛鸭子,一摇一摆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个礼拜,整整七天,那只鸭子都会准时的现身于十点半。楼上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不买空调而只买鸭子。真是好玩。夏天,没买空调的人家,多半是敞着窗的。我很想沿着外面的下水管道攀爬到楼上敞开的窗口,去探望一只冒冒失失的鸭子,转而发现不妥。从我的房间构造来推断,那个敞开的窗口位于盥洗间的北墙。

  有人对着那个窗口来了个和音:去死吧!寂寞的鸭子!同期伴奏的还有易拉罐撞击墙体的闷响。鸭子,象是被易拉罐卡住了喉咙,不出声了。我跑到盥洗间竖着耳朵听了听,一点动静也没有了。但下水管道里有水流的声音。
  我朝外头喊了一嗓:啊哈,去吧,没什么了不起。我也没装空调,窗子也是敞开的。喊完,忽然发现,原来敞开窗子畅开喉咙的心情是如此的爽。楼上,传来哈哈的笑声。很没心肝的那种调调。

  那天夜里,东林苑多了一只不怕死的鸭子。


  我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是她。没错。笑的没个正经样,声音里摇摆着一只黄毛鸭子,嘎嘎的。
  笑什么?
  我知道你是谁!她蹦蹦跳跳的窜到我面前。走路的样子都跟只鸭子差不多。
  我也知道你是谁。楼上的。
  没错没错,是我是我。
  
  认识的有点.....怎么说呢,有点不合情理。我所设想的应该是我在什么环境下,偶遇着她的。比方说,老土点的,在十字路口,她被来往的自行车给挂着了,摔在地上,膝上皮破。我口袋里刚好有邦迪。我们这个小区,骑车的小孩特别的多,还特别的猛,我认识好几个。而她,居然不给我与他们交好的机会,就这么送上门来。她敲开我的门,笑眉笑眼的,白色T恤,蓝牛仔裙,光着脚趿拉着木屐。

  原来是个老男人啊!还以为跟我一样嫩咧!你多大岁数了? 这是她对我的客观评价。
  一个人住着?没人管,挺自在的嘛。她参观了我的套房后,艳羡的不能。
  我叫周童,不过,你可以叫我鸭子。她的手背在身后,抬起头来欺到我面前问:你呢你呢?叫什么?她的眼不大。再怎么努力的睁着也还是那个样子,我替她的努力暗暗叫累。

  告诉她我的名字也没用。以后见着我了,或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她不是趴在窗口朝楼下喊,就是在院子里叫着:布拉托~~拖着个长音。夏天,你要是刚好住在东林苑,你总能在什么时候,听到一只鸭子叫唤另一只狗。那只叫布拉托的男人就从三楼的窗口探出脑袋来,做出很不爽的样子回应鸭子:又怎么了?还让不让人歇一下了?

  我得承认,每次听到周童喊我的时候,其实是很开心的。我喜欢周围有她的声音,她的气息,还有她没心没肺的快乐。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只要想着它,就会微笑。夏天,从未如此让人觉得美好过。这说明,我还没想象中的那么苍老。

  布拉托,保险丝炸了!布拉托,有灭蚊水多没?布拉托,步行街有街舞比赛,咱们去看吧 ?布拉多,你看这裙子和我这鞋配吗?布拉托,我牙肿了......
  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这孩子会生出什么事来。仿佛,天下的麻烦都到她那里聚会了。而且,就好象天下能解决掉那些麻烦的人只有布拉托。保险丝炸了,在她眼里好象一次天灾人祸,即便是岛国的火山喷发了,难民逃难的表情也没有她做的那么惊恐。牙肿了,她会张大了嘴巴给你看,非要你找到那只惹祸的牙来。我的牙会掉光的。她愁眉苦脸的担心着。

  睡前要刷牙。每次刷牙的时间不少于三分钟。我递给她一片芬必得。看着她扁着嘴巴不开心的样子,有些儿心疼。
  我刷牙的。刷上边两分钟,下边的两分钟。还不是一样会肿。
  那就是你又偷吃了。我看到你批了一箱奶油大布丁。没几天的功夫,又批了一箱。
  忍不住嘛。那么香,你忍的住?
  那就别喊疼啊!做人总归要有点节制的。你这家伙就是老也管不住自己。夜里十点半,还开着窗唱歌。洗澡就洗澡吧,怕人不知道似的。
  我喜欢,我乐意,要你管?你忍的住,因为你是老男人,所以你不会开着窗洗澡唱歌。你自己不是也跟着唱来着?还不是一样觉得很爽?还说我!我牙疼你还说我!
  我不是你爸,也不是你男人。 你牙疼到你该去的地方撒娇去。
  我拿你当好兄弟好哥们,你这样对我!周童的嘴巴扁的更厉害了,象是要哭的意思。眼泪珠子在眼眶里头转啊转的,天知道是因为我刚才的话说的重了些,还是因为牙实在是疼的厉害。
  我没怎么样你啊!还不是为了你好?

  终于,眼泪掉了下来。吧嗒吧嗒砸在地板上。汹涌的厉害啊!头次领教鸭子的哭,和她的笑一样,来的快来的猛,来的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都不在身边,我没人指望的上,没人疼!我一个人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等我男朋友回来了,你看我还跟你面前说话不说了!
  鸭子最后的话有些儿底气不足。整个夏天,我都没见着她的男友。我一直拿她当单身女子的。尽管她一再的在我面前提到她的那个男友。总是说他在什么什么地方忙,就快回来了。我看那都不过是个烟雾弹,她的障眼法使的并不高明。说实在的,她对我完全没必要有戒心。喜欢归喜欢,倒还没有那个企图,要趁人之危什么的根本就没想过。我不是那样随便的人。怎么说,也如鸭子嘴里说的,是个老男人。在我的心里头,多少还保有父辈们过去那些类似优雅字眼的烙印。那样的烙印,使得我在夏天的时候,不会光着脊梁在大听广众之下出入,也不会在十点半的夜深之际,畅开了喉咙高歌,更不会在窗帘没有拉下来的情形下洗澡冲凉。我仍旧会为在他人面前裸露出身体的一部分感到不自在。仍旧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袒露自我的情感。我是个有节制的人。也恰恰是这样的克制,令我的牙齿一直坚固无损到现在。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那一夜我在窗口高唱鸭子的时候,还是觉得很爽很爽。还是会在周童不以我设定的牌理出现时,会有前所未有的快乐泛滥于胸。我喜欢她那样没心没肺的闯入我的世界,宛如一只冒失的鸭子,宛如夏天偷放在我门前的一个礼物,带着炎炎的热度。

  热度。你知道,超过一定值的时候,就是另一个意思了。恰如老男人有时候在鸭子的眼里,差不多是腐朽的意思。而节制,在鸭子和我的概念中,是不一样的。对她,是人生的磨难,对我,是人生的磨练。

  周童的牙好之后我看到她又批了一箱奶油大布丁回去。时不时的能看到她趴在阳台或走在路上,一口一口的咬着。嘴边上满是奶油沫儿。我朝她打了个招呼,她蹦蹦跳跳的跑到跟前来,口齿不清的说:我男朋友要回来了。我点点头,说那我可清净了。

  夏末,十点半有人在楼上唱鸭子。是个男生。还听到女孩子鸭子一样的笑声。仍旧是那样没心没肺。仍旧有易拉罐砸在墙上的闷响,和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断喝声。我不象以往那样能看到一只黄毛鸭子在眼前摇摆了。更多的时候,眼前是一些马赛克消抹去的镜头。与之相佐的是鸭子在我面前嚷喊牙疼的叫声。我扳开她的嘴,她啊的喊了出来,说疼。

  夏天,他们为什么不装空调?多热啊!半夜我常热的不能,得到盥洗间冲凉。看来,人老了,连抗热的机能都退化了。

  鸭子的男友我只见过一面。远远的从阳台上看去,不是很清楚。虽如此,还是能感觉到鸭子对他的依恋。她的嘴唇象蛞蝓那样黏在男孩的嘴唇上。我都不知道,若我是那个男孩子,该怎么甩下这么一张黏人的嘴唇。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委实有些儿佩服鸭子的男友了。

  鸭子蹦蹦跳跳的把奶油大布丁递给我。布拉托,我想你了。
  牙疼了?
  好兄弟嘛!她腆着脸凑了上来。
  重色轻友的家伙!少来,我跟你说,少拿糖衣炮弹开路。
  老男人心胸要开阔点。不要吃醋。我知道你对我有意思。
  谁这么会造谣?都赶上了奥尔布赖特了!
  我男朋友说的。他让我少跟你来往哦。
  那你别跟我说话了!我气炸了肺。若这话是那孩子当我面说的,非给他两耳光不可。又当爹又当狗的照顾了他马子一个夏天,好话没落着,反倒惹来一头污水!啊,我想她歪主意了没?顶多是想攀爬个下水管道,还是未遂!
  不要!咱们哥们咱们的。不理他。你是布拉托,我是鸭子,铁着呢。
  以后少叫我布拉托,有名有姓,正经叫路途。

  但她还是那么叫着。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叫着。起先我不理,但拗不过她欺上来的笑眉眼。我的一本正经总也敌不过她嘎嘎的笑。布拉托~~她在楼上喊。我说,别吵我,我忙。保险丝又炸了!布拉托~!她在外头喀吧喀吧的敲着门。布拉托~~甚至,半夜我都能在梦里听到她在叫唤。我翻了个声咕哝着:不在不在,睡着了。

  又回到了先前的样子。我觉得很满意。希望就这样下去,就这样被一个鸭子天天布拉托的叫着,也不错啊。

  夏天过去了。鸭子回到学校去了。偶尔的回来一两次,收拾房间。学的是中文专业,秋天开学,读二年级。还真是个孩子。看着她挎着包包蹦蹦跳跳的消失在我的面前,心里有些儿不舍得。没人在楼上唱鸭子了,会不习惯的。我朝她喊:鸭子,牙疼记得来找我。我这还有药,还是你上会剩下的。

  鸭子回过头来说:你就不盼我个好儿。
  我确实有些自私的不盼她好。秋季,容易发病。我想她也许会发个低烧,也许,会咳嗽。还有,学校的伙食不怎么样,没准她会胃疼。我的药箱里备齐了各种家庭用药,以备不时之需。

  十月的国庆节鸭子回来了。长达七天的假期,她哪也没去。她的男友依旧在外飘荡没回来。我看到鸭子的脸上没了笑容,问她怎么了也不说。只是疲倦的朝我点点头,就闷闷的回自己的房间里,长久的不出来。不象是发烧的样子,也不咳嗽。是胃疼吗?好象,胃口不好。三九胃泰和丽珠得乐,我都有。只要她开口,象以前那样,布拉托!我仰着脖子看着天花板耐心的等着楼上有人这么喊我。

  等了两天,鸭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脖子都酸了。
  路途!在外敲门的是鸭子,却不是叫我布拉托。清晨六点不到的样子,我打开门,看到鸭子满脸是冷汗,扭曲着一张脸。我疼,路途,你送我去医院吧,我不行了,我疼。
  哪里疼?胃还是哪里?我这里有药。我的手被鸭子的手抓的很紧很紧。她的手在哆嗦,脸色苍白的吓人。
  你送我去医院。药我已经吃了。现在得去医院。你送我去好不好。

  鸭子吃的药,我这里没有。药店里没有的卖,所以没有。非处方药,含有前列腺酮,有收缩子宫的效用,也就是平时人们说的堕胎的意思。我在医院的墙上看到的。第一次知道药物流产是这样一回事,也是第一次知道,药物流产中有百分之十的非适应人群。这样的人,通常还要多一道手工的清宫手术。等到鸭子从手术室里出来,我几乎认不出眼前的她来。鸭子看上去,如同灵前站着的纸人儿,随时就要去另一个世界。

  布拉托。鸭子靠在我的肩上,吧嗒吧嗒的落着泪。就象上回她闹牙疼的样子。而这次,我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心疼的搂着她。恐惧在心疼的蔓延中,一点一点的消散。在手术室外等消息的那个时间段里,我几乎以为会失去她。
  我说回家吧。咱们回去。

  我还能说什么呢?象上次那样叫她不要禁不住奶油大布丁的香甜而忘了节制。象上次告诫她刷牙要仔细那样,告诫她在情欲泛滥之时,注意安全。我不是她的父亲,也不是她的男人。我什么也不是。仅仅是她楼下的一个老男人,一个让她觉得安全可靠的老男人。

  我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将肩膀借给她倚靠。只能心疼的带她回家。只能由着她在我面前枯萎。我有杀人的冲动!真有!

  我杀了一只鸡。又杀了一只鸡。等鸭子在长假结束后的第六天回校的时候,我已经杀了四只鸡。杀人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杀鸡倒能让鸭子的脸色好看些。所以,我杀鸡。如果,杀了那个不负责的男孩子可以给鸭子带来快乐的话,我想,我会揣把刀满大街的找他了断的。但鸭子却说:不用了。路途。都结束了。这不怪他的,他还是个孩子,我也是。
  他总该做点什么。满十八岁,就要承担一切。
  他和你不一样的。他和我是同一类人,都是不知道节制的人。贪嘴的厉害。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鸭子给了我一个微笑,说,我都知道的。

  她给了我一个拥抱。当我放下她软软的身体时,看到她满眼都是泪。我忽然觉得凄凉和心酸。是不是每个长大了的孩子,都不再开怀大笑了呢?是不是每一次的成长,都要用泪水浇灌?是不是一只鸭子,以后再也不会在十点半的时候高歌一首满不在乎的《鸭子》呢?

  鸭子把房退了。寒假,她要回老家过年。我没去送她。我是个不喜欢别离的人。尽管我能抵制的住奶油大布丁的香甜,却不能保证眼睛会不会在站台的冷风中被吹出热泪来。万一,我是说万一,鸭子在车窗口探出个脑袋朝我挥手,喊着布拉托。我想,我很有可能跟着那火车一路跑下去,跑他个千里万里的。我怕吃不消。

  农历新年就要到了。收到南方小镇的一个包裹。打开看,是鹅黄色的围领。还有一封信。里头没写什么,照例的问好,祝布拉托新春愉快云云。最后头,化了个毛绒绒的鸭子头。扁着个嘴,象是在笑。

  我围着那织工水平奇烂的围领,跑到阳台,畅来了喉咙唱了起来:啊哈,去吧,没什么了不起。


  有人扔过来一个易拉罐。没砸准,依旧是砸在了墙面上。我想这是个好兆头,兴许,等到了夏天来的时候,他就能砸准这个阳台了。我也能找出,到底这易拉罐是从哪个窗口扔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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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0 20: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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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0 23: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ZT是转贴的拼音啊,HANDSOME英文恐怕不好,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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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11 02:3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所有的原创前面都有字
ZT就是转,一梦是偶然糊涂了吧
老大你错,我英文是最好的科目。高中的时候就是经常被提问解决老师燃眉之急的那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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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2 21: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的文章,为什么看的人那么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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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3 16:34:00 | 显示全部楼层
[rm=500,350]http://127.0.0.1:1728/template.html?src=file://C:/我的音乐/鸭子[1].mp3[/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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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3 18: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累不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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