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叹

大江沦月

从未想过死亡，当然就不知死亡的滋味。

  

     然而这未尝不是一种好事，借这个天赐良机，那匆匆远去的记忆仿佛一江奔腾的水，霎时充满整个脑海，我在这道五色的河流中浮浮沉沉，一点一点地刻画自己的失去的足迹。

     六月的天空无处不被染成赤红，十二点的地面是在沸腾中结成的支点；一幢幢高楼大厦在行人的眼里只不过是一条条断裂的线，丝毫听不到傍晚的喧闹；车在流动，夹挟着滚滚热浪；树要接近死亡，片片叶子已经失去青春的气息，对于这些城市生命的守护者，没有比在此时更痛心的了。

    “哥哥，给点吧！”一个小姑娘稚嫩的声音忽然响在耳畔。我抬头看时，只见一位阿姨拉着一个小妹妹站在眼前。“小兄弟”阿姨的眼中立刻显露出羞愧的神情，“请你帮个忙！”小妹妹明亮而天真的眼睛注视着我。

      我看着眼前穿戴整洁的两位，觉得不可思议。“阿姨，您说吧”，我一边口里应着，一边观察两位的表情。太原骗子很多，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脑中已经被灌入这种想法。

     “我们是外乡人，来太原找她爸，本来说好他来接我们娘俩，但直到现在也没有来，我们又渴又累，小兄弟能不能。。。。。。”不等我回话，阿姨又说：“我们不要小兄弟的钱，只希望你能在附近给我们买点吃的。谢谢你，谢谢你！”  "骗子”当时我的脑海中立刻跳出这种想法，“阿姨，我也很想帮你们，但这附近没有卖东西的！”我一边说一遍环顾四周。这是实话，附近确实没有便利店。一方面我不想跑到几里以外的地方给陌生人买东西，老板在那儿等我干活了。

     “小兄弟，行行好，你看我们是外乡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我们真的没办法。。。。。。”

“阿姨，我知道，我也是外乡人，我理解，但我也没办法。”我只希望赶快甩掉她们。“女儿，快叫哥哥！”阿姨见说我不成功，便连忙拉过她的女儿以便同时拉起我的怜悯。小女孩便“哥哥，帮帮我们”地叫个不停。我厌恶了，“阿姨，我没钱，想帮也无能为力。”听到这句话，我分明看到小女孩眼里有光采暗下去。

       我成功了，阿姨舔舔干涸的嘴唇，嘴角挂的依旧是莫名的羞涩。她俩默默地在我眼前走远，消失，直到我发现自己满头大汗，不知这样做对不对？此时的阳光更加刺眼了！

      更增加我的悔恨的是我想起了我的母亲，而那个小女孩分明是当年我的影子。我和母亲何尝不是这样走过来的！在炎热的六月里，娘俩爬山越岭，担惊受怕，有时两三天没饭吃，没水喝，为了找点水，差点沦落到给人下跪的地步！王照军！这些你难道忘了吗！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等自私自立了！想想当年吧！母亲被侩子手打过，被侩子手骂过，而你却无能为力，那时你可以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曰年幼，而现在你长大了，看着类似当年的情形，你怎么能袖手旁观？你忘了曾经的侮辱了！你忘了曾经的谩骂了！你忘了你曾经是怎么过来的了！

      我忘了吗？我真的忘了吗？我没有，但我怎么会拒绝阿姨的请求了？这娘俩怎么样熬过这残忍的六月呢？她们会去哪里呢？她们会遇到好心人吗？她们会不会彻夜流浪街头？会不会在别人的漠视中痛苦着？

     这件事正如一把刀一样插在我的思想深处，我忘不掉，也将永远记着。走在深秋的十月，遥望已经逝去的六月，明晃晃的，不仅是那刺眼的太阳，还有那两个渐行渐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