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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小说]那一段恶臭难当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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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4 17: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小说]那一段恶臭难当的日子
宁财神
我经常会身处一个奇怪的梦境;一个人从雪山之巅飞速下滑,太阳就挂在山顶,我离那个金灿灿的光球越来越远,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淡。滑着滑着,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人开始处于一种尴尬的失重状态,我隐隐觉得不妥,让自己强行停下来。四处打量,欣喜地发现,原来那些白色的雪都是亮晶晶的KING,有些没有被雪覆盖的绿色植物竟然都是熏制完毕的大麻,我连滚带爬地从滑雪板上跳下来,一个猛子扎到了KING堆里,张大鼻孔深呼吸,呼哧呼哧,感觉那些白色的晶体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震天的口号涌向我的大脑和心肺,我大声疾呼:同志们辛苦了,它们客气地回答:为high民服务……当它们彻底占领了我的大脑之后,我感觉有些脑缺氧,于是朝侧面翻滚了几下,躺到一棵茁壮成长的大麻树下,随手摘下两片青翠的叶子,用力搓成粉末,卷好,点燃,深呼吸,跟着叹一句:爽!又抽了几口,朝旁边弹烟灰,不小心把火星溅到了king山上,king转眼就被点燃了,山火熊熊,瞬间将我吞没,燥热难当的我感到非常委屈,朝着山顶的太阳大声问话:给点专业精神好不好?你这是什么king啊?怎么可能点得着?这句话老也没问出口,因为每当火烧着衣服时,我就已经被吓醒了。
    从床上爬起来,点根烟抽起来,浑身都是冷汗,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这个梦倒底是说的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在玩火自焚吗?以后一定不能再去high了,这样可太不好了。下定决心之后,我洗脸刷牙,打算开始通宵写作,今夜誓要为人民创造出最可贵的精神食粮,最好能弄出一些精神红烧肉来。我振作精神,打开电脑,QQ发出了深情地呼唤:快来吧!我说好吧,然后飞快地整理行装,直奔伊甸园,开始了彻夜的长high。早上六点回家,洗漱,睡觉,继续作滑雪的恶梦……那,这就是我现阶段的生活,周而复始一成不变。
我已经记不太清楚,这样的生活到底过了多久。也许是半年?也许只有几天。我的记忆力已经是一踏糊涂,当他们告诉我,king会在大脑皮层上腐蚀出很多小洞的时候,我已经可以连打两大条面不改色心不跳了。刚开始的时候,只需打一小条已经可以让我high爆掉,现在情况有所变化,我成了新一代的KING王之王,也就是秦始皇,连续打半包才能有一点点感觉,非常浪费弹药。我经常在想,我的脑子有可能已经被腐蚀成一个苍穹,每个小洞都是一颗美丽的星星,在它们构成的宇宙里,你可以找齐十二星座,还有各种星云,那估计都是脑子里的淤血,如果再打下去的话,很有可能还能弄出一个大太阳来——不知道KING是否能在颅骨上弄出个洞洞来,如果那样可太好了,这就算开天眼了吧?我曾经在某夜证实过关于苍穹的说法,HIGH起来之后,整个大脑确实变成了苍穹,满天星斗,都是那些KING弄出来的小洞,它们恬静地闪烁着,发出微弱的光芒。连抽了几大口大麻之后,我竟然在宇宙的顶部看到了上帝,赶紧跟他套了几句瓷,他老人家见我心诚,当场开导了我,他说:好好high吧,你快乐所以我快乐。我当场受宠若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也没好意思跟他老人家客气,直接献了根大麻说要不您也来两口?上帝说我今儿就算了,给你们节省点弹药,明儿我还上班呢,你们自己玩吧。主啊,您老人家真为我们着想,回头等我自己种大麻,一定天天给您卷一根烧着,真的真的,千万别推辞,看不起我是不是?孙子,不抽是不是?嫌我种的大麻味儿不正是不是?我他妈抽你……跟上帝动了手之后,我当场感觉天旋地转,晕到在包房的沙发之上。醒来之后才知道,那位上帝原来是袁小冰。
据说袁小冰当时表现得非常神勇,我朝她扑过去的时候,她飞快地闪开了,还顺手抄起了一个嘉士伯的酒瓶敲在了我的后脑勺上。劲儿没使匀,所以酒瓶没碎,倒是把她的手震了一下,袁小冰感到非常委屈,捂着手在旁边哭,边哭边看着我在一边打呼。此时整房间的人都在狂high不已,袁小冰自己哭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只好讪讪地破涕为笑,伸过手来抚摸我的后脑勺,假仁假义地问:疼吗?我正在与齐国的士兵展开大绝战,当然是不会搭理她的。袁小冰套瓷未遂顿觉无趣,自己从桌上刮了一小条king一口气吸掉,从另外一个世界追了过来,追到之后与我在梦境中展开了生死搏斗,拼得两败俱伤。凌晨六点时,我捂着剧痛的后脑勺悠悠醒来,看到细皮嫩肉的袁小冰蜷缩在我的怀里,嘴里还叼着右手的大拇指,看起来很像一个初生的婴儿。我当时想,也许婴儿刚出生的时候,确实能见到上帝,当我们长大成人之后,上帝就躲了起来,只有大麻才能搭建起我们与他之间的联系,而一旦人清醒之后,上帝就又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袁小冰作为一代老HIGH民,是取得过专业毒虫认证的。想当年她老人家单枪匹马挑场子,大搞三中全会,一个人抽了数支大麻连磕五粒十字架外带半包KING,竟然可以整夜不爆屹立不倒,这真是个奇迹。别人打KING时是拿弯管倒吸,她是直接往鼻子里插根管子就不放了,桌上有多少KING,直接把管子凑近,轻轻摇头,横扫一片,上海话叫“一拉头”,此卡通形象深入民心,故得名大象。大象袁小冰在狂HIGH了半年之后终于支持不住,一病不起,浑身脱水导致皮肤起皱,看上去老了七八岁,直接从黄花闺女演变成风流少妇,她所不欲,经深思熟虑后,大象从此离开了野生动物保护圈,退隐江湖达三个星期之久,直到遇见我的那一天,她才臊眉搭眼重出江湖,再一次振臂高呼起“我要麻麻”的反革命口号。
    当夜,我愁眉苦脸地坐在伊甸园的包房里,看着这帮堕落而且无耻的男男女女,心中不禁鄙夷,小小药丸就让你们失态到这种地步,真不知道政府的反吸毒宣传费都砸到哪里去了,难道你们不觉得这种行为很可耻吗?想到这里,我打算好好了解一下他们心中的真实想法,趁人不备,我抓住其中一名女干将,令其干掉杯中啤酒,展开了采访。你叫什么?袁小冰。你现在感觉如何?爽!怎么爽?就是爽!喔,就是爽是怎么个爽法?你废话真多,来,想知道的话自己弄点。HIGH大了的袁小冰拿起桌上的吸管,非常野蛮地朝我鼻子里塞,我连连挣扎,将浑身发软的袁小冰推到一边,她有些生气,朝我作了个怪相,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缓过劲儿来,再一次抄起吸管塞在鼻中,飞快地表演了一次“一拉头”,然后摔倒在沙发上,神情幸福之极。
袁小冰后来跟我说,如果当时我直接吸了她手中的那管KING的话,她会活活内疚死。这话我倒是信,因为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只要没HIGH大,那么她还勉强可以算一个善良的女孩儿。一旦飞高,她就立马变了个人,用不知廉耻道德败坏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她总是跟我说,有这次没下次,天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我没有试图开导她,没用,对于她这样的一个人来说,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报案。当然,我绝不可能这么干,救了她对我没什么好处,而且谁知道她在里面会不会把我也捅出来呢?现在的结果对她来说未尝不是好事,某夜HIGH爆掉之后大脑严重受损,智力回到六岁,见谁都叫叔叔阿姨,那股天真劲儿倒真是讨人喜欢。在病房里,我剥了一粒金帝巧克力递到她嘴边,她欣喜若狂,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嘴角弄得汁水横流,我拿餐巾纸去擦,她傻傻地笑起来,说谢谢叔叔,你哭什么呀?没什么,叔叔的眼睛里进沙子了。你乖乖呆着,叔叔明天再来看你。
我的情绪不太稳定,袁小冰的事情稍后再提,还是先讲讲我的磕药经历吧。先介绍一下老皮,嗯,著名的大麻种植者、药理学家、娱乐界老前辈、美女终结者以及当代神农氏,前面的台头我就不多介绍了,只说神农,那是一位为人民谋福利、含辛茹苦尝尽百草的伟大先贤,老皮就是他的接班人。为了广大HIGH民的幸福,老皮这么多年来一直抱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信念,对每一种新药进行测试、分析,以及科学系统地归纳整理,为了让我们HIGH好HIGH爆,老皮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有一次,他甚至把五六种药混在一起,磨成粉,自己一口气通通吸下去,差一点死而后已。当他缓缓地苏醒过来时,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我操真是太爽了,你们赶紧来来点。这种伟大的献身精神使每一位磕药爱好者都为之动容,当我们HIGH大了在包房里慷慨激昂地介绍他的光荣事迹时,周围能见到泪光闪动,同志们被感动得涕泪横流,纷纷要求为老皮献上一首paul van dyk的for an angel,献给你,我们的天使老皮。

神农老皮的心目中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偶像,那就是魏晋古人何晏,鲁迅在一篇杂文里讲,此位何晏乃是磕药的祖宗,生平有两大爱好:磕药与空谈,磕的是五石散,以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炼制而成,谈的是《老子》与《易经》。明帝之后,世俗坊间文风大变,全拜此人所赐,详情诸位可以自己去查了文章看。老皮经常幻想自己能生逢魏晋时代,到何祖师家中混得一份差使,平日里无所事事以磕药和聊天为生,HIGH大之后满大街乱窜,古人管这叫“行散”,试想一下,满城百姓,但有富庶且有闲者,皆可于光天化日之下狂HIGH不已,根本不用担心被当街拦住强行验尿的问题。走在街上,目光所及均是放大的瞳孔与涣散的眼神,还有那一脸热情洋溢的美好笑容,这才是太平盛世啊。老皮经常给我讲述他这个理想,讲到高兴时情不自禁手舞足蹈,在king盘之中拉出一条channel V一口吸干,瘫倒在沙发中仰天浩叹,叹着叹着头便开始摇晃,不一会儿就冲上九宵,口中喃喃自语,世间无公理,难得high一次就要被抓起。我提醒他,一周七天你high足十四次,至今还能逍遥法外可真是个奇迹。
    老皮自称信佛,他向我介绍:佛祖得道前,曾抛物于水中,若物顺水而行,那就直接就近洗洗睡了,若逆水而行,则继续厮混下去,结果佛祖看到了逆水而行的好东东。老皮说,佛祖那颗菩提树下一定种满了大麻,老同志修行时若困倦了便卷上两支来抽,所以他看到那逆水而行的好东东时,一定是HIGH大了——这绝对是幻觉,你想想看,佛祖为我们做出了多么好的榜样啊,说到此处,老皮神情虔诚双手合什口中称颂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点支大麻从头再来。类似这种反动论调,老皮那里层出不穷,在他的眼中,一切可以流芳百世的东西都跟大麻有关,包括凡高的画作,他说:全世界最好的大麻在哪里?荷兰!凡高的作品为什么色彩感这么异常?大麻!凡高为什么精神错乱把自己的耳朵都给铰了?还是大麻!为什么活得好好儿的会想到自杀?全是因为大麻!说起这个我倒是有点犯怵,你说我会不会过一阵也想自杀啊?我说不知道。老皮的神情变得很严肃,仔细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安慰自己,他抽的肯定是鲜麻,就地取材没处理过,所以才会出问题,咱们这个肯定没关系,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点支大麻从头再来……
前面说过,第一次见到袁小冰时,差一点儿被她偷袭成功,那么大一管king打下去,以我的体质,必是九死一生。当时的我,对毒品有着深深的恐惧心理,媒体文章一次次告诉我们:珍惜生命、远离毒品。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吸毒者没有一个好下场。所以当我第一次出现在磕药现场时,愤怒的情绪根本掩饰不住,我皱着眉问老皮:标志的事儿算谈完了?谈完我走了。老皮说别啊,大家都喜欢你设计的标志,特喜欢,今天必须得留下来一起玩,尽兴才能归。我说还是别了,这种玩法我不习惯。老皮见我起身欲走,赶紧拽住,别啊,现在走就没劲了,要不这么着,你管你喝酒,我管我们high,这总行了吧?来来,坐着,琪琪,去拿半打百威。那夜,我在情状不堪的包房里如坐针毡,不知所措,跟这么一群犯罪分子厮混在一起,真让我惭愧万分。后来,我喝了几罐啤酒之后,趁着酒兴对袁小冰进行了采访,并险遭她的暗算,我当即大惊失色,以为犯罪分子要对我下狠手了,霍元甲当年就是这么折在东洋人手里的,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绝不能重蹈覆辙,继而起身飞奔而去。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毒品,幼小心灵留下了至今挥散不去的阴影。
    袁小冰第二天给我打电话道歉,态度之诚恳让我惊讶万分,手里端着电话不知如何是好,信她还是不信?还是甭信了吧,我心中明细,犯罪分子的糖衣炮弹端得厉害,说的越是动听,动机便越可疑。所以当袁小冰提出要请搓饭陪罪时,我矜持地说不必了,并顺带着劝了她几句,你要好好珍惜你自己,毛发体肤授之父母切不可随便糟蹋令二老伤心云云,袁小冰听得不耐烦,说了句我有电话进来改天再聊,便挂了电话。我喂了两声之后,坐回到电脑前发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且还不是奔着虎子去的,明摆着就是送死,这种心态真是让人难以理解,估计都是活腻味了,且让他们由着性子造吧,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时候再可劲儿后悔去吧,愿主饶恕你们丫的。
    此后数天,我再也没去过伊甸园,答应老皮的标志二稿和宣传文案也是从网上发过去的,搞得老皮很是无趣,连着打了几个电话来解释,并力劝我过去一叙,均被我婉拒。老皮最后拗不过,只好亲自出马,到我家中作动员:那天小冰真不是故意的,HIGH大了,你知道的嘛,做事情没轻没重,你看,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劝你磕过药?这种事,都是愿打愿挨的,你不乐意,谁也不能强求是不是?我们总不可能随便给你递根烟,里面就塞大麻吧?猴儿贵的,你爱抽我还舍不得给呢。我们真是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哥姐几个玩得高兴点儿,平时工作压力都这么大,难得放松一次……好好好,无所谓,不说了不说了,你自己再考虑考虑,真是没有拖你下水的意思,我们也不是卖药的,把你拖下水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啊,你说呢?这个理由成功地打动了我,我点头称是,老皮笑逐颜开,走!我那儿还有一瓶91年的红酒,特意给你留的。我顿时眉花眼笑,说:走着!
    很久以后回忆起来,这个“走着!”,是我这一生所说过的最愚蠢最可耻的句子,如果能有办法让我当初说不出这句话,我愿意立马就把舌头活割了。
后来与许多high友讨论过磕药的问题,得出结论:几乎所有人的第一次磕药都与不愉快的心情有关。老皮的第一次是十三年前,新开的公司濒临倒闭,愁苦难当的老皮几欲轻生,在此危险情况下,一支大麻马上解决所有问题。袁小冰的第一次是由于失恋,谈了三年的男友东渡日本,半年后隔着越洋电话与老袁说了白白,袁小冰郁闷之余,连夜与老皮等人进行了联谊,从此把快乐全线收入了king缸里。我的情况与袁小冰差不多,女友前往美国后的半年另结新欢,就在她跟我说分手后的第十天,我被老皮的91年红酒骗到了伊甸园。
    当晚情景如下:借酒浇愁愁更愁,半瓶红酒下肚,我一个人神情悲苦地蜷缩在沙发的一角,袁小冰友好地上来搭讪,问我是否不开心,我说挺好的,你们好好玩,甭管我。失恋了?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嗯。别愁眉苦脸的,干。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好吗?不成,今天大家都这么HIGH,怎么忍心抛下你?我都说了,你甭管我!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算了算了,随便你。袁小冰朝旁边挪了个位置,眯着眼睛从桌上找king缸,估计是已经有点大了,她找了半天没找着,于是赖回到沙发上仰天长嚎:我的king呐?谁看到我家小king king了?我朝她看了一眼,摇头苦笑着把桌上的king缸拿给她。她天真地笑起来,说你真伟大我爱死你了。
    当那些king粉被灯光照射出幽蓝色的荧光时,袁小冰的神情变得无比虔诚,瞳孔随之放大,手也会同时变得颤抖起来,她认真用塑料卡刮出一条均匀的白线,然后在鼻孔里插上管子,潇洒地一甩,来一记满分的“一拉头”。拉完两条之后,袁小冰微笑着靠到沙发背上,问道:你们说,为什么这么爽啦?真是吃不消呀,爽死掉了。
    我问她,真有这么爽吗?她说:喔册那(上海话我操的意思),绝对爽,可惜你体会不到了。呵呵,那你自己慢慢爽吧。
    袁小冰懒洋洋地躺杂沙发上打盹儿,时不时轻轻叫两声“喔册那”,有时候还会突然笑起来,说“老绿“(上海话里牛逼的意思)。过了一会儿,HIGH大了的老皮缓缓靠了过来,问袁小冰:到了么?袁小冰说:还没,不过估计快了。老皮说:加油!我问:到了是什么意思?老皮傻笑,说了你也不会知道的,说不清楚,喔我操我操,我到了我到了。老皮突然站了起来,手舞足蹈,手扶隔板狂扭不已。片刻,袁小冰呻吟一声,也从沙发上站起,说我也到了,然后跟着老皮狂狃起来。此时,房间里充满了大麻的芳香,我已将整瓶红酒干掉,随手拿起一罐百威倒入杯中,正欲干掉时,老皮扭头问我:真不来点?我摇摇头,老皮“嗯”了一声继续狂扭。
    过了一会儿,桌上的酒喝得差不多了,我拿起king缸,刮了一大条,“咻”的一声吸个精光。
    其实我至今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有这份勇气,酒高失控肯定是原因之一,但仅这一条恐怕不够,我想,另外还有个关键因素是:我看老皮和袁小冰他们这么high,一到白天就恢复得跟正常人一样,该上班上班,该谈事儿谈事儿,传说中那可怕的瘾君子状态在他们身上似乎是看不到的。我当时迷迷糊糊地认为,也许磕药根本没有人们所说的那么可怕吧?如果真如宣传所说,毒品会让人丧失良知前途尽毁,那老皮为什么生意会越做越好呢?袁小冰的状态也不错嘛。
    就在那个少有的能见到满天星斗的夜晚,我抱着这种“试试看肯定没关系”的念头与毒品发生了一次亲密接触。数月之后,当我慢慢感受到诸位毒虫的另外一面时,当场被吓得惊恐万分,但那时我已经是抽身不得、追悔莫及了。此是后话,晚些再提。
    一条king下去之后,我吸喇着鼻子靠回沙发上,试图体会那种传说中“超爽”的境界,未果,等了五分钟之后,我竟然是毫无感觉,我问老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点也high不起来?老皮楞了一下,问:你打过king了?我点头称是。老皮说:那估计是量不到,再来点。我便又刮了一条,吸个干净,继续等,又一个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感觉,我顿时有种遭到愚弄的感觉,喊起来:不会吧?爽什么呀?老皮非常内疚,坐回我身边,仔细地刮了一大条,从塑料卡乘到酒杯里,摇匀,让我把剩下的小半杯百威喝下去,他说:如果这次再不行的话,你就是被上帝遗弃的人了——他们经常用“被上帝遗弃”来形容high不起来的人。
    这回我很幸运,没有被上帝遗弃,几分钟后,我如期high爆掉了。不久,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嗡嗡嗡嗡,眼前有光,越来越亮,背景音乐幻化成清晰可见的声波曲线,然后被拉伸、扭曲,变成一条高速公路,我顺着公路快速穿行,然后突然改变方向,朝天空飞去,满天都是五彩缤纷的音符,我自己也变成小蝌蚪的形状,在音符队伍中自由翱翔,排着长队的音符正在通往一个巨大的山洞,很快轮到了我,我钻入了山洞,山洞的尽头是微弱的光,我飞了出去,看到一双大手在钢琴的键盘上弹跳如飞,那是一个观众超过十万人的大型音乐会,在一个青翠山谷中,观众们看着五彩的音符翩翩起舞,我越飞越高,山谷的那边是湛蓝的大海,大海的岸边是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坪,草坪与大海中间有白色的分界线,分界线的中间,是亭亭玉立着的美国女友,她的形象如此清晰,我看到美丽的她朝我伸出双臂,可我怎么也飞不到她的怀里,那一瞬间我悲喜交加,更加努力地飞向她,想大声告诉她,没有你世界寸步难行……此时感到有人在亲吻我的眼睛,我逐渐清醒,睁眼时见到了袁小冰疼爱的神情。她说:你是我见过的打过king之后流泪的第二个人,第一个是我自己。袁小冰把我温柔地抱在怀里,说:宝贝不要哭,来口大麻,让我们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情。
    连抽几口大麻之后,我把头深深地埋在袁小冰的怀中,继续体会美丽的幻境。清晨醒来时,我惊讶地发现,包房里只剩我和她,而我那双不太老实的手,竟然在顽强地越过几道屏障之后,停留在她丰满而柔软的双峰之上。这个场景可真是吓了我一跳,我小心翼翼地朝外抽手,却不慎将她弄醒,袁小冰迷惘地睁开双眼,问道:你是个恋胸癖吧?昨天晚上摸个不停。我红着脸说不好意思,袁小冰说没关系,然后单手撩起衣服,让我顺利地把手撤出阵地。我定了定神,仰首看着天花板回忆昨夜发生的事情,正胡想连篇,袁小冰问我:想不想尝尝?我说:“什么?”袁小冰又撩起了衣服,我说这可不大好吧?然后把头凑到她的胸前尝了一下,赞叹道:不错。怎么不错?挺香的。那就再尝尝?好吧!仔细品尝了几分钟之后,我说:跟我回家吧。袁小冰说:NO。
从袁小冰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坐在出租车里,我感到非常羞愧,方才的表现不尽如人意,我认为全部要归咎于king的副作用。虽然袁小冰带着失望的神情连说没关系,但我却绝不能原谅自己。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磕药已经是天大的祸事,阳萎竟然也会不约而至,看来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回到家中我闭门思过,痛下决心,再也不能与这群犯罪分子有任何联系,我一定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就算是当不成有益于人民和社会的好同志,也绝不能让自己变成一名可耻的衣冠禽兽。
    抱着这种信念,我好好工作天天向上,不但按时按量地完成了手头的所有工作,还利用业余时间写了两篇小说,得到了很多读者的好评。不仅如此,我还飞快地完成了两集电视剧剧本,并通过了严格的审查。这些对我来说,是一个自我救赎的过程,每份工作完成的那一刹那,强烈的成就感都能成功地减轻心中的罪恶。一个月之后,我认为我已经从这件事的阴影中完全摆脱出来了,于是正义感油然而生,打算好好地挽救一下失足青年。
    某夜,我大着胆子拨通了袁小冰的电话,向她致以热情的问候,嘘寒问暖之余,我还以我自己为例劝了她几句,说只要好好工作,就肯定不会空虚,只要不感到空虚,就不会想到磕药,你一定要好好向我学习。袁小冰连连称是,挂电话之前,她说:要不……你亲临现场指导一下工作?我说:好!我这就来。
    写到这里我对诸位有一劝,当你见到一名溺水者时,就算是很想下水救人,也必须得先搞清楚自己是否具有过人的水性,若没有,那就老老实实在岸上呆着吧,回头人没救上来,自己倒莫名其妙成了一烈士,不太合算。后来,作为一名悲壮的烈士,我对于再次联系袁小冰之事耿耿于怀,至今提起都会自责不已。
    袁小冰光着身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找到烟之后抽出两根点起来,给我递了一支,她赞道:今天表现不错嘛。我腼腆地回答:承让,刚才发挥得充其量也只是及格水平。袁小冰只是冷笑。我问她笑什么,她说:你对我的拯救是就发吗?上海话“发”字取英文“****”之谐音,意为乱搞。袁小冰的问话使我不由得感到一丝羞愧——大晚上打车穿过三个城区,口口声声说是要救人,结果却变成了办人,这种行为真是可耻呀。我轻咳一声,准备展开说教,袁小冰打断了我,她问:你怎么又想要了?我低头观察了一下,红着脸说,没办法,谁让我身体好呢?
    袁小冰再次光着身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瘫软在床上气若游丝、昏昏欲睡。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很好,缠着我说话,把自己的爱情故事仔仔细细讲了一遍,我没怎么听进去,跟着嗯嗯啊啊又点头又作表情,听到她语速放慢时,我还及时摇头叹气,让她以为我还在听。袁小冰说到后来神情激动乃至泣不成声,我试图把她揽入怀中,她挣脱开,说没事儿,我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话音未落,她冲进了卫生间,一分钟后缓步踱出,脸上换了副得意神情,我正惊诧于她的情绪变幻怎会如此神速,忽听一声熟悉的吸喇鼻子声,心中暗叫坏了,她又在打king。我喊起来:袁小冰,你太过分了!她被我吓呆了,站在床前有些手足无措,我继续说:你怎么能独high不叫我?
    我后来想通了一个道理:毒品之所以屡禁不止,并不只是因为药物依赖或者精神空虚,许多人在长期戒毒之后又会卷土重来,其实与毒瘾本身关系不大,我认为再次吸毒,主要是因为道德感的沦丧。在这个话题上,请允许我多废几句话。吸毒与做爱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女人一旦破身,便不会觉得性是什么坏事,反而会尽情享受。这个例子虽不太贴切,但基本符合我个人的情况。没有吸毒前,总觉得这东西肮脏下作,而一旦吸过一次,就会觉得,第一次反正也碰过了,结果没上瘾,所以尝试第二次想必也是无所谓,反正都是难得碰一下,肯定不会有问题,大不了下次再也不弄了呗。而这种自我安慰的心态,就衍生于道德感的沦丧。这里的道德非普通意思上的道德,而是普遍存在的社会性价值判断。吸毒之后,你会开始深深怀疑社会普遍认同的是否观念,继而为自己重塑另一套道德观,随后,便开始了地狱之旅。
    袁小冰飞快地冲回卫生间,端出了一大盘白色粉末,笑盈盈地献了上来,我抄起吸管,连打两枪,躺回床上,开始狂想。这次的感觉更加强烈,幻觉之具体与逼真程度让人叹为观止,我竟然见到了黄飞鸿,他在高山之巅与令狐冲展开交战,动作之精彩简直前无古人,他们打了一会儿之后就收了手,黄飞鸿不知所踪,只剩下令狐冲以头抢地,与一帮黑人兄弟拼起了街舞。第二天,袁小冰告诉我,昨夜弄的不是king,而是冰。让我最惊讶的是,弄过冰毒之后,我竟然毫不惧怕、一笑置之。如果是电影,那么此时你一定可以看到我的脑袋旁边,一个手持三叉戟的尖尾小红人正在狂笑不已。
回到家之后,我又一次展开了自我救赎,闭门思过长达两周之久。在这段时间里,我虽然无所事事,但强烈的责任感让我下定决心,再也不能这样活。袁小冰在此期间给我打过数个电话,我都没有接——自己心里清楚,不能救人了,否则肯定连自己也搭进去,还是自己跟家好好呆着比较安全。无聊之余,我尝试着写小说,开了个头就写不下去,脑力不济是一个因素,最重要的原因是:见识过缤纷多彩的幻觉世界后,我对于我那些平庸的文字与故事丝毫提不起兴趣。于是开始查阅资料,不久以后,我惊愕地发现,世界吸毒史之悠久,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前面提到过魏晋high民,不妨再多举几例。竹林七贤之嵇康,磕药成性,剧毒入脑导致脾气爆燥,在朋友圈里逮谁灭谁也就算了,朝庭命官钟会登门拜访,HIGH大了的嵇康正在打铁解high,于是对钟会毫无礼貌,人家临走前他竟然还出语讥讽,终于惹来杀身之祸。临死之前,他悔恨交加地写下《家诫》,让儿子必须夹起尾巴做人,千万不能学你爹胡乱磕药了。
    晋代著名书法家王羲之曾说:服五石散身轻如燕。兰亭集序之“龙跳天门、虎卧凤阁”与磕药亦有分不开的关系,平时总念叨着“死生亦大矣”的他,最后只活到五十几岁,死状很不好看。他儿子王献之更是短寿,不到四十就告别人世,不知道他们父子俩下葬的时候棺材里有没有五石散陪葬。
    到了唐代更是火爆,社会上磕药成风,服药之后兴之所至便展开口high,出口成诗,乃至各方水土皆出诗人。彼时有位名医叫孙思邈的,见状不妙,便研制出一系列解high汤药四处散发,计有白豉汤、甘草汤、麦冬汤等,磕药之人服汤解散,神清气爽。长此以往,坊间便再也无人口high,唐诗就此没落。此孙思邈乃是一代缉毒战士,不但研制解high汤药,还擅自篡改华陀麻沸散之药方,声称麻沸散系由羊踯躅、荣莉花根及当归等物熬制而成,依此法制成的麻沸散药性尽失,再也没出现过刮骨疗毒尚可谈笑风声的壮烈景象。数代之后,民间有正始药方指出:麻沸散主要成分乃是曼陀罗花与大麻。华陀故居永城华佗庙村之郊外至今仍长有野生曼陀罗花与变种大麻。
    
 楼主| 发表于 2003-8-4 17: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国外亦有类似事迹,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数次提及名烟之说,于是有好事者仔细化验其烟斗,发现内有大麻。惠特曼将诗集定名为《草之叶》,其意不言自明。法国象征主义派诗歌领袖保罗·魏尔兰HIGH大之后,差一点用手枪杀害了自己的母产、妻子和挚友。詹姆斯·乔伊斯坦承《尤利西斯》与大麻有分不开的关系。“垮掉的一代”更不必说,磕药老祖宗威廉·波罗斯之《裸体午餐》,讲的就是磕药之后难以分辨现实与幻觉之事,臭名昭著的艾伦·金斯堡更不必提,若不high大,光天化日之下他怎么会想要“嚎叫”?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到底是什么花?《苍蝇乌托邦》的第三视角是怎么冲出去的?德·昆西在《一个吸鸦片者的自白》到底自白了些什么?
    这些只不过是有记载的吸毒史,那些没有记载的吸毒事迹更是不胜枚举。我随便译两段来给诸位听听:北边的池子里有鱼,叫作鲲,体型巨大,少说也得好几千里。这条叫鲲的鱼一不留神变成了鸟,叫做鹏。鹏的背上也是好几千里。鹏发怒就开始飞,翅膀像天上的云……叫作姑射的山上,有神人住着,肌肤颜色像冰雪一样,不吃五谷杂粮,吸风饮露,没事儿就乘云架雾四海云游,等等。这段话来自庄子《逍遥游》,在某次high大之后我也见过像鹏一样的东西,恍惚中见到一个朋友的背上长出硕大的白色翅膀,遮云蔽日,在天际翱翔。清醒后我当时便想到了庄子的这些描述,于是怀疑他也有过磕药的经历。经过考证,我认为庄子有两种途径可以接触到毒品,一是他年轻时曾去楚国采风,那边是盛产槟榔的,有可能他吃多了槟榔又喝了些酒之后,产生了幻觉,但又不像,槟榔与酒产生的幻觉似乎并不足以清晰到可拱描述的状态,不过也有可能是当时的槟榔药性更厉害;另外的一个途径就比较可信,庄子晚年时曾在漆园为吏,诸位知道,有毒品名为强力胶的,其成分便来自漆料。当时的漆园并没有防护措施,所以庄子每日前去巡视的时候,便不小心着了道,被浓重的漆味熏high掉了,于是写出《逍遥游》,到后来更是过分,达到了分不清幻觉与现实的地步——与蝴蝶在梦中搞勿清爽,达到了物无两忘的境界,真正地病入膏盲,后来,他为了寻找更强力的幻觉,擅自离家出走,不知所终。按我的估计,必是毒瘾发作倒毙街头了。
    老子的《道德经》中亦有可疑之处,但那文章言简意赅,可想象空间太大,随便举证便不是很有说服力,我就不拿出来说了。道教发展到中后期,炼丹术横行,各种丹经流传于世,历朝历代朝野上下均服食丹药以期修心养性延年益寿,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绝离不开老子的蛊惑。即提到他,不妨再说说宗教的吸毒历程。我反正已经是罪无可恕之人,日后必入拔舌地狱,所以今天就把话说说清楚吧。
    有一个人曾充满爱心地说道:“要爱敌人”、“恨你们的,你们要待他好!诅咒你们的,你们要为他祝福!”、“有人打你的右脸,你还得把左脸送给他打。”过了些日子他就没那么宽容了,他说:“要忍受世间的一切苦难,争取死后进入天堂。而那些达官、贵人、富人是不许进入天堂的,他们要进天堂比骆驼穿针还难。”又过了些日子,他在讲道时,头上出现了巨大的光圈,人民在黑暗中亦可见到他。他甚至能把五个饼和两条鱼分给五千人吃。众人吃饱后,剩下的饼和鱼还装了12个大篮子。随后此人被绑起来钉到了十字架上,也不喊疼,过了三天又复活了,在门徒面前显了灵……我又无耻地调查了一下,公元前一世纪,此人活动的巴勒斯坦地区曾盛产古柯叶——可卡因的原料。用古柯叶泡茶,可消困解乏,饮久之后可致幻。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如下画面,讲道前,一个硕大的水桶中盛满了浸泡过古柯叶的饮料,过来听讲者甭管别的先来一杯,然后……过了些时日,门徒中有名为犹大者看不下去,认定此为欺骗行为,于是将主谋举报,抓获,施以极刑,从此犹大便留下千古骂名。主啊,请饶恕我这张臭嘴吧,我真是这么想的。
    还有一位更是勇猛,在娘胎里就开始接触毒品。此人之母于盛夏来到菩提树下乘凉,不知不觉进入梦乡,梦见一头白象脚踏白云,飘然而来,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坐在象背上笑着。白象从天空徐徐而降,落在床前。小男孩突然从象背上跳下来,从右肋下钻进夫人的胎中。此时白象大吼一声,踏着白云上了天,母亲猛然惊醒,从此怀上身孕。十个月后分娩,诞下鳞儿,立为太子。数年后太子觉得诸事没劲,于是抛却一切荣华富贵进山修行,此过程中历经数种奇妙幻境,甚至眼见魔王派来的美丽妖女,最后其降伏魔鬼,继续修炼。某一日,大地震响,无鼓自鸣,天女飞花,仙乐飘飘等曼妙情景不一而足,此人终于得道成佛,他的心不受善恶之情所移动,彻底抛弃了淫、怒、痴、迷等念头,再也没有生死忧患了。我认为,当时他心中默念的必是这一句:我到了!
    此故事的相关资料,我且贴与诸位观赏:大麻原产于印度,印度在公元前九世纪即取大麻作药用,后传入波斯、阿拉伯等国,从此便风行世界。愿佛祖惩罚我吧,反正我也不指望下辈子能有什么大出息了,无论降为猪狗虫豸,都随您大小便吧。

眼瞧着废话就多了起来,我得跟诸位看官说声抱歉,让我们言归正传,说说我的第三次磕药经历。你看,在前面的描述中,我还没来得及说到与袁小冰之间的感情。我以前写过很多爱情小说,总是让各位女主角在小说中与我爱得死去活来,哪怕是与事实有所出入,我也会尽量美化,务求搞出些美感来,自己得意,读者也喜欢,本来我也试图对袁小冰进行一些美化,但试了两段之后,我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毫无廉耻的袁小冰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我绞尽脑汁也无法使她看起来更可爱,所以我想,这次我还是老实点为好,能把这个故事坚持讲完,就是至高无上的胜利。
    不得不承认,我与袁小冰之间毫无爱情可言,我热爱她的乳房远甚于她身上的其它零件,她那些肮脏不堪的想法经常使我怒从心头起,情不自禁地调用右手朝她的脸部挥去,虽然总是在紧要关头及时收住,但我想,如果她还正常到现在的话,我肯定有机会狂扇她几个大耳光。而我后来之所以准备与她谈婚论嫁,也全部是因为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之后一起混。我和她的故事,与爱情无关!无关。
    那天傍晚,袁小冰敲开我家大门的时候,我刚洗好澡,擦着头发开了门,她温柔地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一把将我推开,擅自进门,走到客厅里东张西望,叹了句:这么大的电视,你够有钱的啊。我说一般,凑合着过呗。袁小冰大咧咧坐到沙发上问:有烟没有?我连忙点头哈腰地窜进卧室,毕恭毕敬献上中南海半包,点烟时,她说:把上衣穿上,小心着凉。我说哎!正欲进屋,她叫住了我:喂……阿拉发勿啦?(上海话:吾与尔做爱何如?)
    事毕后发现,袁小冰的身材还是很不错的,前两次属于狗男女仓促偷情,没心思仔细欣赏,此番在我地盘,可以随便看。我诚恳地夸了她两句之后,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从衣架上拿了我的衬衫套了起来,再次满屋乱走,一时间房间里春色满园。我一直在想,她乱搞之后喜欢散步,又如此好high,前世必是魏晋古人,“行散”了一辈子,还把坏习惯带到这一世来。想到这里,我又开始劝她:袁小冰我跟你说,以后你不要再high了。好啊。我是说真的,你别当耳边风。不high就不high吧,不过有个条件。你说。除非你当我男朋友。喔,这我得考虑考虑。还考虑什么啊?你都把我给发了,还想滑脚不成?我说:好吧,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对儿了。那,以后你就叫我冰吧,这样听起来更加亲热。冰?为什么不让我管你叫king呢?啊!你很坏的喏,干脆叫我糖好了。什么糖?糖都不知道,戆筏?我拿给你看——袁小冰突然兴奋起来,风风火火冲到客厅,把她的拎包拿进卧室,在里面狂找一气,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塑料盒,小心翼翼地放我的面前。
    喏,这是十字架,这个是棺材板,这是红富士,这是LV,LV现在外头老少了,已经快绝版了,还有这个,开心果,吃了之后老开心的,讲话讲不停,不过一会儿就想睡觉了,这粒你觉得好看筏?MDMA,我朋友专门从LA帮我带回来的。袁小冰兴致勃勃地向我介绍各款摇头丸,当她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小药丸时,脸上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专著神情,眼睛里跟着就出现了笑意,侧面看着,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扭头对我说:戆大,我跟你讲呀,喂,你在听我说话吗?听好听好,阿拉今天high最后一趟,然后就再也不high了好吗?我是讲真的,好筏?这个请求非常突然,我楞了一下,摇头说不行。她拉着我的手轻轻摇晃,口中央求:好勿啦好勿啦?真的是最后一趟呀,这趟high掉,我们就彻底戒掉,好好过日子,绝对不反悔,好勿啦?要不我跟你拉勾喏。袁小冰朝我伸出右手小指,眼神中尽是期盼,我伸手帮她梳理了一下纷乱的头发,坚定地说道:最后一趟。
    后来,在伊甸园里流行着一句口头禅,叫作:明天起再也不high了。每回high过之后,大家都带着坚定而自信的神情互相说着这句话,好像这是一句神奇的咒语,能帮助大家脱离苦海,但事实证明,这句话就像大和银行的过期支票一样,永远都不会兑现。
    把药放在嘴边时我稍微犹豫了一下,皱了皱眉,还是放进了嘴里,和水咽下。袁小冰提议,一边high一边发,我表示同意。E的药性发挥得较慢,有足够的时间留给我们乱搞,于是我与她便抓紧时间展开了拉锯战,临近高潮时,药性终于发作,生理快感与药物快感几乎是同时到达,那种如氢弹爆炸般的力量在我脑海中留下了绝无可能磨灭的印象,之强劲程度,接近地球毁灭。黑白是非善恶美丑正负阴阳瞬间颠倒,无数个光球在眼前炸开,各种高速跳动着的镜头纷至沓来,耳边的呻吟声一次次变成声波曲线,那些曲线又幻化成新的女人躯体,恍惚间竟然感到灵魂出窍,看到我与她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进行不轨行为,此过程持续一小时有余,然后逐渐衰竭,入睡前迷迷糊糊地总结出:生命确实是他妈一场幻觉,
    不得不说,此次磕药的超快乐经历,是我迅速上瘾的契机,虽然我从这次之后,再也没体会到过如此强烈的快感,而此后的无数次磕药过程,似乎都是在寻找这一次的感觉,却总是未遂。这样一来,没找到快乐的失落感,使我一次次屡败屡战,狂磕不掇,终于进化成一名专业毒虫。后来经过大量访问及调查,发现诸位磕药爱好者皆与我有类似经历,刚开始high的前五次中,必有一次是极其快乐的,而后的每一次磕药经历,都是在寻找这一种快乐,结果可想而知——每个人都是无功而返。不仅如此,那种普通的快感,也随着药量的逐步上升而慢慢衰竭了。直到最后,数支大麻加整包king或者五粒E也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啊哈,让我们鼓掌欢迎一位新朋友的大驾光临,它的名字叫——海洛因。
  
如诸位所知,我与袁小冰从那次之后就变成了相濡以“麻”、比翼双“飞”的磕药伉俪,经常双双出现在各种充满大麻香气的房间里。那种情景有歌为证:你敲糖来我打king,你抽麻来我吃冰,你我好比鸳鸯鸟(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呐……这样的幸福生活足足持续了一个月,然后我们碰到了非常棘手的新问题。
    此前,我作为一名药坛新秀,一直都是蹭药,从来没花过一份钱,有时候是老皮发药,有时候是袁小冰发药,直到某一天,袁小冰宣称来例假,要在家歇息。老皮出差至天津,不知何时归队。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在家熬到晚上十一点多,实在闲极无聊,便打车直奔伊甸园。并在那里碰到了正准备开盘的诸位high友,其中有一位玛丽昂那小姐我着重介绍一下,此姑娘为了能尝到品质优良的E,专程从四川赶来,这种敬业态度硬是要得,为表示对大麻的尊敬,她把英文名都改成了Marihuana(膏状大麻),他的男友被其强行命名为hash(粉状大麻),若是在家乡,想必她的兄弟姐妹中必得有人名为Weed(液状大麻)或Chronic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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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4 17: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夜,玛丽昂那小姐站在包房中央热情地招呼大家:小朋友们排排队,姐姐发糖糖了。于是诸位high友便欢天喜地依次上前领药,我也厚着脸皮跟着上去接,孰知玛小姐把脸一板,高声说道:跟你不熟,板板拿来。我“嗯?”了一句,玛小姐便做出数钱的手势,我恍然大悟,赶紧问价钱,玛小姐竟然趁火打劫,开出了两百块的价码。我欲翻脸,转眼想,难得一次,花些钱是小事,HIGH起来才是真的,于是掏钱买药。那夜连糖带king还有一点麻,竟然花费了六百多元,真是惨无人道啊。那次之后,我开始了花钱买药的过程,至截稿前为止,共计人民币一万七千余元,此项只是药费,相关的娱乐费用如包房费车钱酒钱等项,未列入计算范畴。  
    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并不是单说心疼钱的问题,其实如果按照正常的工作状态,哪怕是加一倍的量,我想我还算是有能力承受,我要说的是:磕药之后,我变得毫无斗志,呵呵,这个词已经被大家用滥掉了,所以看起来不是那么触目惊心,请允许我展开来说一下。从第三次磕药起,我就再也没能写出过一篇像样的文章,再也没设计出一个像样的稿子。两个月之内,我几乎弄丢了所有的媒体关系和客户关系,编辑们互相传话,说我写的东西惨不忍睹,糊弄事儿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客户们争相抱怨,这种设计稿你也敢拿出来见人,以后不想混了?投资商们对我新的剧本哧之以鼻,再也没接过我的电话。
    我在前面说过,磕药是会有副作用的,用过药之后的第二天,脾气会非常暴燥,经常莫名其妙发火,若没有发作对象,整个人就会变得失魂落魄,沮丧异常。在对编辑和客户们吼叫过几次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离我而去。于是,我就突然变成了一个没有经济来源的穷人,只能靠微薄的积蓄为生。这些积蓄本来足够我HIGH上半年,但由于某次我妈翻出我口袋中的大麻之后,大发雷霆,封存了我所有的银行帐户。走投无路的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投奔袁小冰。
    让我欣喜地是:袁小冰热情地接纳了我,并信誓旦旦地宣称:我们一定要好好过日子,把家建设成全上海最幸福的地方。
    让我吃惊的是:袁小冰竟然是外强中干,除了衣柜里那些名牌衣服和拎包里仅存的几粒有毒糖果之外,她也是一无所有——早在半年前,她便由于磕药丢了工作,原本月薪过万的她,硬是靠着积蓄支撑到现在,然后与我一起陷入弹尽粮绝的悲惨境地。

住在袁小冰家的那段日子,快乐与哀愁如影相随。在我的记忆中,那个房间里总是散发着一种混合了大麻与方便面的气味,如今想起,即温馨又恶心,经常想到一半就有呕吐的冲动。那些日子,热衷于做爱且武艺高强的袁小冰,总是能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搞法,让我沉缅于肉体之欢难以自拔。后来我试了很多次,敲完糖乱搞,希望能找到终极快感,却总不得逞,非但如此,还连带着降低了我对做爱的兴趣,时间一长,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变成了性冷淡,无论袁小冰如何风情万种试图挑衅,我总是提不起兴致,直到最后,她老人家一咬牙使出杀手锏冰火九重天,打算将我一举拿下之时,我终于爆发了。
    那个下午,她正低着头忙个不休,我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说差不多得了,她依然没有放过我的打算,我说咱别弄了,好好聊聊天吧,她摇了摇头,继续忙工作,我也不知从那里来的怒火,一把捧住她的脸,强行让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怎么了?袁小冰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袁小冰楞住了,飞快地眨眼睛,眼珠转来转去。我继续说:你回头看,看看那镜子,那里面是你自己吗?袁小冰问:你想说什么?我说我哪儿知道我想说什么?那就别说了,你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泡碗面。不用,你先坐好,来,过来,我们都看着镜子,好好看着,那里面的两个人是我们自己吗?袁小冰看了一会儿,迟疑地说:是……啊?你到底怎么了?我叹了口气,苦笑,算了,是就是吧,来,让我们发起来。不行,你必须得说清楚,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袁小冰小有点急,语气强硬了起来。
    我说了你也未必能听懂。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就像个白痴喽?我没这个意思。你就是这个意思。你怎么无理取闹啊?我就是无理取闹,怎么了?不喜欢的话你可以走啊。差不多得了啊。什么叫差不多啊?你刚才到底什么意思啊?嫌弃我就明说,别在这儿拐弯抹脚的。你这人怎么就喜欢弯曲事实呢?你说对了,我这人就这样,无理取闹歪曲事实,我跟你说我还指鹿为马指槡骂槐呢。
    听到这儿我顿时笑起来,问她:这俩词是一个意思吗?她自己想了一下,也笑起来,靠到我怀里,说:咱早就说好了,绝对不吵架,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不开心了?说给我听吧。
    我想了一会儿,仔仔细细地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想法跟她说了个清楚。大意如下:我们本为大好青年,不慎走上邪路,搞得现在情形窘迫,若长此以往,必是前途尽毁,若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让我们鼓足勇气重出江湖,革命形势必将是一片大好,云云。
    袁小冰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同意,我越说越是高兴,仿佛见到眼前光明一片,说到动情处,我们不禁深情相拥,互相鼓励,誓要逮住青春的小尾巴儿,用双手亲自打造美好生活,届时一对狗男女开好车住洋房,气色健康斗志昂扬,衣着光鲜招摇过市,逢有瘾君子沿街乞讨,我们便不厌其烦地讲述自家故事,令其迷途知返重塑人生,此举一而再再而三,我们就混成了国家著名反毒先锋,并于国际禁毒日穿红挂绿在人民大会堂接受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最高嘉奖,说到此处,袁小冰忽然大叫一声:有了。话音未落,她便奔了出去,片刻即归,进门时还在门上磕了一下,疼得呲牙咧嘴,深吸了几口气骂了几句册那之后,袁小冰将手中的塑料盒递了过来。
    她庄严地宣布:这是我们所有的存货,今天就搞一个虎门销烟,预祝一下咱们以后的美好新生活吧。
    我当时真的是被感动了,紧握她的手说道:好同志!
    看着透明的塑料盒在空中翻了几个滚,落到了楼下的树丛中,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心情变得非常轻松,仿佛现在已经混成缉毒大员了。袁小冰突然问我,你说那盒药要是被耗子给啃了怎么办?我说,那就让它high大了之后到处找猫决斗吧。
    呵呵,看到这里,如果你天真的以为,我们就此能过上好日子,那么我只能怪自己的描述能力太差劲。当袁小冰用力把药盒丢向远方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忧伤,稍纵即逝。后来我又见过一次这样的眼神,那时才明白,这眼神里包含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几天后,我收拾行装回家。跟我妈促膝长谈,连认错带写保证书,为了让我妈放心,我还把家门钥匙给了她,任何时候不放心,可以随时来抽查。我妈心下稍安,狠狠地骂了几句之后便到厨房做饭,油焖笋红烧肉,让吃了一个月方便面的我大快朵颐,那一顿饭吃得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把我妈心疼够呛,连说了几声慢点之后,我妈问我:我听说你们吸毒者都吃不下东西,你怎么这么能吃?我说谁是吸毒者啊?话一出口我心下一沉,低下头闷声不响继续扒饭。以前混圈子,彼此都是high友,各种称呼全叫了个遍,糖阿哥、King王之王、冰模子……独没有吸毒者这一说,我妈这句话,让我突然明确自己的身份——吸毒者!!我是个可耻的吸毒者。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努力调整状态,不断练笔,试着写了几首诗,感觉还可以,然后又写了几篇小随笔,给以前关系较铁的编辑发去,他们也还算给面子,勉强接受,这就算是慢慢恢复起来了,不过离原来的状态还差了一大截,以前是人家约稿,现在变成自己投稿,感觉确实不太妙。然后就是设计活儿,无聊时做了几张观念海报贴到网上,颇受菜鸟级网友的好评,我的心情稍微舒畅了一点点。好景不长,这样的生活没持续多久,我这边就又出了状况——美国女友放寒假,刚回到上海,打算亲自登门拜访。
    关于她的来访,我在这篇文章里就不多废话了,反正那天是强作欢颜与其展开彻夜交谈,大致讲述了近阶段彼此的生活,感觉陌生,根本无法深入交谈,于是知道爱情早已消失,剩下的只是些回忆的残羹冷炙罢了。越聊越是意兴斓珊,于是决定赶紧住口,分手前向其索取最后的拥抱,遭到拒绝。让我不由得深深慨叹:真是位烈女啊。
    我后来没去送飞机,心中明细,煽情的分手场面绝无可能出现,在机场挤出沮丧神情朝人家挥手道别以示深情,实在是有失体面,索性不去。是夜,我的心情再创新低,迫不得已酗酒浇愁,两瓶啤酒下肚,顿感心中无比空虚,思忖片刻之后,终于踱出门去。聪明的看官一定猜到了,邪恶的伊甸园便是我的目的地。
    由于数日未沾毒品,我的感受力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提升,连抽了几大口大麻之后,我竟然在恍惚中看到了上帝,并在交谈过程中与其发生争执导致大打出手,跟上帝动了手之后,我当场感觉天旋地转,晕到在包房的沙发之上。醒来之后才知道,那位上帝原来是袁小冰,她是闻讯赶来活捉我的,在我high大了朝其伸出魔爪之后,她闪身躲过,对着我的后脑勺就是一酒瓶,然后失声痛哭。随后,她从桌上刮了一条king一口气吸掉,又一次结束了我们艰难的戒毒之旅。
    凌晨六点时,我捂着剧痛的后脑勺悠悠醒来,看到细皮嫩肉的袁小冰蜷缩在我的怀里,嘴里还叼着右手的大拇指,看起来很像一个初生的婴儿。此天真形象让我柔肠百转,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扶摸其脸庞。摸着摸着,袁小冰的眼角滑下一行清泪,她闭着眼睛喃喃地问:难道我们真的是戒不了了吗?听到这句话,我的手下意识握成了拳头,朝自己的脑袋狠锤一下,扭过头长叹一口气,发了会儿呆,跟她说:走咱回家吧。我轻轻地把袁小冰的头抬起来,想让她坐好,她却突然扑回到我的怀里,紧抱着我,浑身一阵猛烈颤抖,终于哭出声来。她边哭说:我们怎么办啊?语气之绝望,之无助,听得我心头一凉。我把头深埋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劝慰:没关系的,这是突发情况,下次一定不会了,一定不会了,真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袁小冰努力点头,磨得我肩胛骨有些疼,她说:如果再high,我们就是畜生,猪狗不如。我说:猪狗不如!
    经过事实证明,我们后来的确是猪狗不如来着,但那又如何呢?她那只猪躺在医院里玩她的芭比娃娃,过得比谁都开心。我这只狗在电脑前絮絮叨叨讲故事,讲得也蛮高兴。对于两位资深吸毒者来说,赌咒发誓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就算是发那种全家死光的毒咒也没用,甚至连自残也不解决问题,你瞧,我手臂上全是深深的刀疤,划得时候鲜血飞溅,但结果如何呢?一旦毒瘾发作,不管身处何方,我们都只能乖乖束手就擒,此时唯一的解救方法就是把我们送进铁笼,任由我们焦急万分痛哭流涕,然后请诸位买张门票来观赏一下,一定比动物园的猩猩猴子好看得多,上窜下跳且不说,还会说话呢,虽然已经几乎分辨不出是人声。
  
    那次之后,我又一次地在家中开展了闭门思过的活动,并又一次地取得初步成效。通过这段时间的终极体验,我想出一个非常悲剧化的故事,并将之整理成分集大纲,给投资商发了过去,该故事出乎意料地打动了对方,一周后,他们向我表示了初步的投资意向,这个消息让我欣喜若狂,因为这意味着,今年弄好了就可以不受穷了。傍晚,我问我妈借了两百块钱,去家乐福买了些零食,又在袁小冰家对面的菜市场里买了一大束鲜花,兴冲冲地拎上了楼。袁小冰刚开门,我就给了她一个长吻,吻得她措手不及,几乎摔倒在地。
    嘴唇分开之后,我才发现,袁小冰的神情有些异常,十几天不见,她的脸上竟然发出了许多小豆豆,我跟她打趣:你真是要得厉害嘛,这才几天啊,就憋成这样了?出乎我的意料,她没有附和着说那句“那么阿拉发勿啦?”而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扭头回房间。此时我顿觉不对,进了房间四处打量,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再看看她,似乎除了脸上的小豆之外,并无其它显著变化。
    片刻之后,我定下心来,走到客厅把鲜花插上,问她:你想我了吗?她说天天都想。怎么想?就是想呀,侬哈罗唆。再讲一遍……我笑着冲了回去,打算将之迅速扒光,然后办掉。谁知她身手敏捷,及时躲开,我扑空之后跌到床上,这招尚未使老,我又使出了一招懒驴打滚,朝她滚了过去,并成功地将其按倒在床上,她又想挣扎,我使劲抓住她的手,笑问:这下你往哪里逃?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的笑容逐渐凝固了,因为我感觉到她的手臂上似乎有些异样。我翻身下来,拎起她的手臂想看个仔细,她却使劲儿抽开,说你别碰我。我说你让我看!她不答话,起身想走开,我又抓住她的手,她使劲挣脱的同时,将床头柜上的一本杂志碰掉了,下面露出一个铜勺,里面是尚未凝固的透明液体,旁边还有一根针管——她又在弄冰,而且是注射。
    袁小冰见丑行败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颤抖着嘴唇将手臂弯起,另外一只手下意识按在那些针孔之上。我大喊:你捂住它有用吗?你捂住它们就会自己长回去了吗?袁小冰嗫嚅着说不出话,频频扭头朝后看窗口,脚也在一点点往后蹭。我又喊:觉得做错了是吧?你是想跳下去对吗?好,你跳下去吧,去啊!跳下去啊!你不跳是不是?无所谓,你不管干什么我都随便你,冰要是不过瘾,你还可以去弄海洛因啊,好了,我也不多罗唆了,省得你嫌我烦,你自己慢慢白相吧。
    我转身就走,袁小冰终于哭了出来,一个箭步冲过来拉住我的手,说你别走。我甩开手,继续朝外走,她又拉住,说我晓得错了呀。我说晓得错有什么用,不改还不是一样。我又一次甩开她的手朝外冲的时候,袁小冰“扑嗵”一声跪下了,我当时就楞了神,被她拉住的手不知该抽还是该留,轻轻地挣扎了几下之后,我把手留在她的掌心之中,缓缓地蹲下身去。
    她说,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真的很寂寞啊,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说,我们不是每天通电话的吗?怎么还会寂寞?
    她说,通电话有什么用?人不在身边,每天通二十四小时电话又能怎么样啊。
    我说,你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她说,你帮帮我,帮帮我。
    我说,我怎么帮你啊?我自己都有可能帮不了自己。
    她说,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她的神情如此恳切,我的心顿时软了,苦着脸伸手去给她梳头,她一下没忍住,泪水再一次如泉涌,她扑入我的怀中,抓起我的手放到她的胸口,问我是否能感到她的心跳。真不敢相信,如此文艺腔的句子竟然出自老浆糊袁小冰口中,我答道:我只感到了你的奶。流氓。后来,我们在悲壮的气氛中乱搞了一次,由于双方都心不在焉,不久便讪讪鸣金收兵,躺在床上开始聊天。
    袁小冰问我,你爱我吗?我说不爱。那你喜欢发我吗?我说喜欢。那,你以后会娶我吗?我说不会。为什么?我说我不可能娶一个瘾君子回家的啊。那我要是戒了呢?戒了啊……我假装考虑的时候,袁小冰急着接话茬,我要是戒了的话,你就娶我吧,我会天天给你做饭。你只会泡方便面。我会学的,你放心吧,不光做饭,我还会洗衣服。你还会什么?我会生孩子,只要你喜欢,我就给你生十个,咱们明年就生。还是免了吧,吸过毒之后有三年的消解期,三年内生孩子就肯定是怪胎。那我们就三年之后再生。我说好吧。袁小冰非常激动,喊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反悔。嗯,我不反悔。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回家?这个啊……等我确定你彻底戒毒,咱们就结婚吧。
    袁小冰坚定地说:好!然后幸福地靠向我的肩头。此时,我在床对面的镜子里再一次见到她的忧伤眼神,我问她:怎么了?不开心么?她说没呀,你都上套了,我还有什么不开心的。我说:那你刚才……算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儿的,结婚是小事情,自己的前途和健康才是大事儿。她点了点头,沉默了半天之后,说:其实……对于能否戒掉,我没什么信心。
    此时方知那忧伤眼神的来处。其实莫说她,我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经过数次挣扎之后,我们不断回到原点,无奈之下感觉诸事休矣,悲剧已经被深深地刻到宿命的年轮里,最终能否磨平这阴冷潮湿的记忆,只看天意。


送我出门时,袁小冰说:你来求婚的那天,要准备一个最大的钻戒,还要有一束金沙巧克力做成的花。我说你要是能戒掉,别说是金沙巧克力,我连真的金沙都买给你。
    此后数日,我忙于跟投资商商量剧本,便一直没去找袁小冰,只是每天打个几个电话问候一下,有几次她骚劲十足试图将我勾引至家中发之,我亦没有入套。以前有老大跟我说,办大事的前后几天,不能碰女人,否则要倒霉的,我很迷信,于是便自觉地抵制了袁小冰的诱惑,并对此感到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意志力非凡。在电话里还不免向她炫耀一番,她听了也不生气,只说你快些把事做完,然后我们就把床板搞穿。
    终于,拿到了第一笔预付款,虽然不多,但足够我和她过两个月好日子了。凌晨十二点,挂了投资商的电话,我开心地狂吼一声老绿,然后拨通袁小冰的手机,响了无数声之后,没人接听,我想她大概是调成了震动档,然后又拨家里电话,忙音,我想大概是电话没挂好。这也无所谓,明天直接去看她就是了,手里拎一大包吃的,突然出现在门口,她肯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女人都需要惊喜。
    没想到,男人更需要惊喜。中午十二点,接到high友电话,说:袁小冰挂了,现在在医院吊盐水呢。
    我心想:袁小冰啊袁小冰,这回我看你还怎么解释。想着这次终于有理由将其甩掉、荣华富贵我一人独享,我的心中还是很有些高兴。于是兴冲冲地奔向医院。到达时,老皮与玛丽昂那正在焦急地走来走去,我问怎么样了?老皮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玛丽昂那快人快语,说:恐怕是完了。我当时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皮说:昨天晚上给她开告别party,结果……唉!我急了,抓住老皮的肩膀,你说啊,结果怎么样啊?玛丽昂那又插了一句:结果就挂了呗。我朝她吼:我没问你!老皮你说啊。老皮看上去非常尴尬,叹了几口气之后说:估计这次是挺不过去了。话音刚落,护士从急救室里冲出来,兴冲冲朝我们喊:没事了,命保住了。我的眼泪顿时流出来,笑着吸喇鼻子,转过身拿袖子擦泪,边擦边说:这个戆女人,活该,就该让她受受罪,最好伊不要醒过来喏。老皮说:甭废话了,赶紧进去看看吧。我们一干人等直冲病房,被门口护士拦住,这么多人不能同时进,我说我是她未婚夫。护士说那你进去吧,其他人都在外面等。
    袁小冰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右手的大拇指叼在嘴里,神情非常祥和,我走上前去,用手帮她梳头,她的眼皮跳了几下,没有睁开,我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跟她说话:你倒是厉害的呀,还有人给你开告别party,这回搞大了,白相到医院里面来了,下趟你应该多high high,最好下次能玩到太平间里去,这就老绿了。我正说着话,袁小冰砭矶嘴,我想她大概是饿了,于是走出去,跟老皮他们商量,到对面永和大王买点东西过来给她吃。一出门便见到医生正在跟老皮说些什么,我走上前去,医生顿时沉默,我也没注意,就跟老皮说,你照看一下,我出去买点东西给她吃。老皮点了点头,我转身出门。
    那天永和的生意极其火爆,我足等了一小时,回来时,病房门口已经没人了,我走进病房一看,袁小冰也不在了。跑到另外一个病房跟护士打听,原来袁小冰已经转了部门,我问转到什么部门去了?护士说:我想想,植物人的话,你到四楼住院部问一下。
    那一大包永和是如何掉在地上的,我不知道,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那一刻,我深切体会到了欲哭无泪的感觉。
    几天之后,袁小冰静静地躺在床上,我静静地坐在凳子上跟她说话,袁小冰,这趟侬终于搞大了,侬实在是太老绿了……了字出口,泣不成声。
    又过数天,我才知道,这两天都白哭了。袁小冰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奇迹般地醒了过来,虽然很虚弱,不能开口说话,但只看精神状态还算是不错的。老皮沾沾自喜地说,肯定是我身上的大麻味儿把她给弄醒了,我怒目而视,老皮禁声。
    一天后,当袁小冰开口说话,所有人大吃一惊。后经医生证实,此人的智力已完全达到了六岁儿童的水平,也就是说,我们的一代老high民袁小冰在经历了血与火的考验之后,竟然返老还童啦。此举有一个好处,从此之后,她再也不能磕药了,以后她若说“吾要吃糖糖”的话,几毛钱一粒的奶糖就可打发,即省钱又有利健康,这可真让人欣慰呀。
    既然她已经成功地戒了毒,那我就只好兑现我的承诺。
    那天下午,我手捧金沙花束,兜揣廉价钻戒,直入病房。不知道是谁教的,袁小冰客气地管我叫叔叔,我苦笑着把金沙花束递到她手中,她没接住,花束掉在床上,她当场楞住,呆呆地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把花捡起来,从上面摘了一粒巧克力,剥开后放到她的嘴里,她开心地大嚼起来,嘴角弄得汁水横流,我拿餐巾纸去擦,她傻傻地笑起来,说谢谢叔叔,你哭什么呀?没什么,叔叔的眼睛里进沙子了。你乖乖呆着,叔叔明天再来看你。我转身想离开,走到病房门口又折了回来,从兜里掏出戒指,让她把手伸出来,袁小冰倒是听话,乖乖地把手放着不动,我轻轻地把戒指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跟她说:乖,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老婆了,要是不乖的话,我就要打你的手心。她楞楞地看着我,也不知能否听懂,我拉过她的手吻了一下,袁小冰顿时羞红了脸,把手抽回去格格地笑了起来。这种神情我以前见过一次——在我家,她看着那盒宝贝E,一粒粒地数起来的时候,天真无邪的神情,如孩童一般。笑了一会儿,骚劲十足的袁小冰突然问我:叔叔,你爱我吗?
    我楞了一下之后,开始用力点头,不知道点了多少下。直到泪水全部流尽后,我跟她说:我爱你。说出这句话时,袁小冰已经睡着了。
    
    此事对我打击颇大,使我的情绪滑落低谷,连续数日无法工作,大晚上对着电脑屏幕,脑海里一片空白。此时,我唯一能想到的救星就是老皮。一番挣扎,我……唉!我又一次踏上了奔赴伊甸园的征程。
    OK,让我来告诉你最后一个心得:所有的吸毒者都修炼了一种本事,那就是给自己找辙,任何一件事情都能变成继续吸毒的借口。比如我,你可以说袁小冰的事情已经足够使我警醒,但我却认为,袁小冰的返老还童使我悲苦难当无法自拔方才开始继续磕药。那么,若是袁小冰及时苏醒了呢?我一定会告诉你: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让我们借此契机疯狂敲糖,快乐地渡过余生吧。
    后来,我经常会身处一个奇怪的梦境;一个人从雪山之巅飞速下滑,太阳就挂在山顶,我离那个金灿灿的光球越来越远,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淡。滑着滑着,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人开始处于一种尴尬的失重状态,我隐隐觉得不妥,让自己强行停下来。四处打量,欣喜地发现,原来那些白色的雪都是亮晶晶的KING,有些没有被雪覆盖的绿色植物竟然都是熏制完毕的大麻,我连滚带爬地从滑雪板上跳下来,一个猛子扎到了KING堆里,张大鼻孔深呼吸,呼哧呼哧,感觉那些白色的晶体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震天的口号涌向我的大脑和心肺,我大声疾呼:同志们辛苦了,它们客气地回答:为high民服务……当它们彻底占领了我的大脑之后,我感觉有些脑缺氧,于是朝侧面翻滚了几下,躺到一棵茁壮成长的大麻树下,随手摘下两片青翠的叶子,用力搓成粉末,卷好,点燃,深呼吸,跟着叹一句:爽!又抽了几口,朝旁边弹烟灰,不小心把火星溅到了king山上,king转眼就被点燃了,山火熊熊,瞬间将我吞没……
    写完这篇文章之后,我突然想通了那个梦境。我认为,那里就是传说中的地狱。
    于是希望某夜重复梦境时,那king山上燃起的熊熊烈火能彻底将我吞没,好让我就此安眠,长睡不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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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4 17: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很经典的,榕树下宁财神的大作
好象长了点,但是如果包夜或者无聊时候可以看一看
据说这篇是为了劝告大家远离毒品写的,可是描写的太离奇以至于让人对毒品产生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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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4 18: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你的文章真的要有耐心,好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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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4 18:2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有短的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这篇是我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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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4 18:4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拜托你转也要考虑都别人会不会接受.
即使你的文章再好,但是像这么长的文章,我想很要有人耐心的把它看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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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3-8-4 20: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所以我刚才说了麻
包夜或者无聊的时候再慢慢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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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4 21: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太长了,就不好了,最后搞些短点的:)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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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5 00:25:00 | 显示全部楼层
漫漫看,慢慢看。
毒品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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