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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原创]甲乙丙丁最后的青春舞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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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19 10: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七月的那天晚上,单身宿舍里又停了电,又热又闷,听不见电器的轰鸣声,显得格外清静。黑漆漆的屋里点着几只蜡烛,大伙凑在一块坐着闲聊,莫名地便想起学校,想起去年的七月。
  
  甲最先发话了:“毕业前那几个月,我一直在学车,每天早出晚归,难得见到宿舍里的兄弟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勇气去火车站面对即将远行的哥们姐们。那一天晚上,我很晚才回到宿舍里,看见老王还没睡,拿着我的那本留言册发呆。知道他第二天就要回黑龙江,可我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尽管他是我大学四年最铁的瓷器。夜里他辗转反侧,我分明听见有压抑不住的抽泣声。清晨五点我就赶驾校的班车离开了宿舍,他还睡着,床边的留言册上什么都没写。傍晚回来的时候,屋子里空空荡荡的,看着那张熟悉的下铺,我的心也仿佛没有着落,可我毕竟没有落泪。我是到上班三个月后才和老王联系上的,他刚拿起话筒,我便高高兴兴地叫道,'嘿,老王,是我。'话筒对面只有努力压抑着的抽泣声。放探亲假回家后,我才突然明白老王的心情,那晚,我翻开毕业后便没动过的留言册,看见老王在篇末的一个角落里写着,'大学四年,你一直叫我老王,而以后上了班,我注定要变成小王,到那时,想听有人叫我一声老王,怕也是一种奢求了。如果你还会想起我,请在电话里叫我一声老王。'”

  屋里静悄悄地,还是乙打破了沉默,“她是五月才确定去上海的,那时我的工作已经定在了北京,之后的一个星期,我们都没有在一起。我知道她的想法,可我做不到,我没法抗拒在首都工作的诱惑。就要领毕业证的前一天,她来找我,约我去北大的舞厅。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离得也很远。在舞厅里待的四个小时,我一直坐在角落里,一只舞也没有跳,有很多人来约她,她也没有拒绝,但每跳一只舞就会来陪我坐着,我们聊了以前的很多琐事,时而开怀,时而又有些戚然,沉默的时候也有,对将来则一句话也没提。到最后一只曲子时,我有些犹豫,但最终没有伸出手去,她看了我一眼,就在那一刻,她好象有很多话还要说,可刚张口,就被拥入欢快的舞潮。回到学校时,一大群人坐在操场上,弹着吉他,唱着那首耳熟能详的《流浪歌手的情人》,低沉而悠扬。在歌声中我目送着她走进宿舍楼,到了楼门旁,她突然停住了,我一动也没动,看着她,我以为她要回头,以为她还有什么话要说。她站了一会,可毕竟没有转身,便一步踏了进去。当我最终明白我们将不会再见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在分手的刹那,不再蓦然回首,才是最自然的收梢。那个七月,我们年级十一对南北结缘的情人,只有两对真正走在了一起。”

  大家沉默了一会,“到我了吧,”丙笑着说,“我毕业那会,天天和哥们溜出去喝酒,每天待到凌晨两、三点才翻铁门回来,再到操场上大声唱歌。我们还骑自行车到天津,到松山冒着被抓住的危险宿营,我们传阅村上春树的《青春的舞步》和《挪威的森林》,在走廊上吉他伴唱‘毕业生’和‘寂静之声’。大家只有一个念头,忘掉就要别离。转眼还是到了我要走的那天,大家送我到了火车站,说好谁都不许哭,说好要把最难忘的一幕留在开车的瞬间,给我一个惊奇。

  我上了车,隔着窗望着大家,有些不知所措。就在铃声响的刹那,每个人从兜里拿出一个硬纸壳,我正凑近窗户,想看清上面的字,旁边的一个人突然一抬手,把我的眼镜打掉了,窗外的一切顿时化作一片迷茫,隐约传来一首没有伴奏的合唱,那是我最喜欢的马兆骏的老歌‘那年我们十九岁’。车开了,我还来不及戴上眼镜,站台上的一切连同那模糊的印象已化成最后的记忆,远远地被抛在了站台上。这时候,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终于没有守住我的承诺。过了一些日子,我想起有人曾经说过的话,‘如果说毕业就等于结束,那是我们太不知天高地厚’,我的心平静了许多,其实这世界原本就没有了无遗憾的青春,我的生命中原本就充满了数不清的偶然和转折点。但直到现在,我的梦中还常常出现站台上那一个个硬纸壳,我至今还在揣想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也许我心里早有了答案。”

  “我的故事可能和你们都不一样,我想不起我毕业那时候到底干了什么,似乎没有特别之处,”丁发话了,“但我记得当时我很喜欢一个公益广告--‘蚕不知自己会变成蛹,蛹不知自己会变成蝶,蝶的精彩却是与生俱来'。所以每当我走过一段日子,我便告诉自己,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值得我珍惜,即便是最平凡的一段路,也会流淌出最美的歌。我的学校小得可怜,几百名学生在一座综合楼里待够四年,就和它说拜拜,唯一有感情的也许是那座楼,两厢是宿舍,中翼是教室,一楼是食堂,二楼是礼堂,你可以差五分钟到八点才起床,直接拐个弯就到了教室,一年到头想不出楼都不会有什么不便。所有的人你都熟识,校园里所有的角落你都熟悉,平平常常,简简单单,每到假期大家便仓皇离去,校园里空空荡荡。而到了毕业的七月,没有人摔酒瓶,也没有人抱头痛哭,匆匆拿完毕业证书便不发一言地散去。

  每年毕业需要回乡的很少,偶尔有那么一个两个,也是悄悄便没了踪影。我的恋爱也是那么简单,那是大学里的第一个圣诞节,大伙凑热闹相约去教堂,结果一大群人在教堂门口被挤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我和她,一个入学来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女孩,一起挤进了教堂。既然在一块,就得说话,渐渐地,我才发觉我们是十分相配的一对,虽然最终我们并没有相携走完这一程,世间有太多无法预料的变故会阻止缘分的延续。我的夭折的感情和我的大学生活一样,在平淡中结束了,来不及概叹,也来不及惋惜。但毕业后,我养成了两个习惯,时常回到学校看看爬满宿舍楼的常春藤,每到一个城市出差就要去当地的教堂走一走,尽管我并不相信天主,我只是信守一句话,'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我知道,那平淡枯燥的四年间的每一个日子,都铭刻着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印记,你永远无法预料它什么时候便会在你的生活中焕发出最美的光彩。在你还未意识到的时候,你已化身为蝶,美丽非凡,而你已不可回头。”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欢呼,房间里突然灯火通明,不远处传来那首风行一时的《路人甲乙丙丁》,一时间,电视机、洗衣机、收音机都开始轰鸣,我们骤然回到现实,匆匆忙忙各自散去。世间的事大多如此,即便是挥手道别青春最后的舞步,故去的泪影斑斑也常化做一场需要随时清醒的梦境。
 
发表于 2003-9-20 01: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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