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阶层的“漂泊爱情”
——导演陈可辛的爱情三部曲 “也许爱情是一部忧伤的童话，惟其遥远与真实，惟其不可触摸与欠缺，方可成就起璀璨与神圣”。陈可辛是一个执着于“缺憾的爱情”母题的香港导演，从他的处女作《双城故事》开始，再到委婉动人、千回百转的《甜蜜蜜》，最后他关于爱的电影航程停靠到今冬的《如果爱》，十年的错过爱情，是这三部爱情电影的主线。《双城故事》是明朗而真切带有喜剧化色彩的、带有陈可辛初入影坛的才气；《甜蜜蜜》是一部纯净的爱情文艺片，他用成熟流畅电影语言讲述着爱情青涩单薄的成长历程；《如果爱》在歌舞剧绚丽豪华的外衣包裹下，仍然包裹着漂泊中的爱情内核。这就是陈可辛，无论他用何种形式，他的摄像机所记录下的光影世界都是聚焦于漂泊中颠沛流离但确真挚温暖的爱情。 一、漂泊中的爱情 正如孙纳（周迅饰）边拖地边哼的歌曲“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爱情三部曲中的人物没有一个居住在自己的故乡，而是揣着年轻的激情和憧憬来到一个个偌大陌生的城市。 《如果爱》讲述了一个在“北漂”中流产的纯真爱情。周迅饰演的孙纳是一个在三里屯唱歌的歌女，当她和自香港来北京学电影的林见东（金城武饰）见面后，如同两只寒冷的鸟儿相互依偎取暖，最后相拥、相爱。但是脆弱的爱情敌不过向上爬的野心，孙纳把爱情丢在尊严背后，她和林见东的朋友，一个副导演跑了。爱情哭了，她狠狠心选择的是遗 忘。直到十年后，两个人在拍摄一部电影中相逢。
“漂泊”是导演经常描述的生活状态，其实从处女作《双城故事》中，导演已经开始这个题材的开掘。阿伦（谭咏麟饰）志伟（曾志伟饰）olive（张曼玉饰）三个人是好朋友，阿伦和olive相爱着，志伟也爱着olive，他们三个人和谐地相处，直到阿伦成为歌星后，olive忍受不了孤独离开阿伦。于是阿伦漂泊在各大城市，志伟作为海员漂泊于海洋，十年后阿伦漂泊到旧金山见到了olive和志伟。但是志伟得了糖尿病，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于是阿伦决定放下演艺事业，专心陪伴志伟，志伟最后在三人出海航行中安祥地躺在阿伦怀中死去，阿伦olive再续前缘。
拍摄于10年的《甜蜜蜜》，故事情节也是关于大陆青年“南漂”的辛酸爱情。黎明扮演的小军和张曼玉饰演的李翘一个来自无锡，一个来自广州，在物欲横流的香港怀揣自我的梦想，相识、相爱，最后却被迫分手。十年后，他们在美国偶遇，两个人深深地望着对方，十年的两地相隔和爱恨交织就在张曼玉慢慢溢出泪花的眼神中无言地传达着。颤抖的脸庞上片片掠过的是惊喜、诧异、重逢、爱意……
为何陈可辛这样执着于在漂泊动荡中的爱情？也许从导演自己的经历中可以找到答案。他出生在一个漂泊的香港家庭里，12岁时，随家人到泰国定居。他成人以后在美国读大学，在他21岁那一年，陈可辛又回到香港步入影视圈，开始了他在港执导生涯。短短的人生，在不同的城市感受不同的文化氛围，他用自己的人生经历来理解“漂泊”这个词。 “我飘啊飘你摇啊摇，路埂的野草，当梦醒了，天晴了，如何在飘渺！”周迅早年唱过的《飘摇》，用来描述《如果爱》中的孙纳心情恰如其分，也可以形容陈可辛在北京、香港、美国、泰国的经历。邓丽君的“甜蜜蜜”这首歌也成为电影《甜蜜蜜》的主线，这位红遍亚洲的歌星，在台湾出生，一路红到香港、大陆，后来在日本成为国际巨星，在台湾、香港都有家，在法国住过，最后却死于泰国旅游途中。她短短的一生漂泊经历和陈可辛比较相似，无怪乎陈可辛青睐于她的歌曲，用了她的代表歌曲“甜蜜蜜”定名为电影的名字，并在电影中反复吟唱这首甜美的歌曲来反衬小军和李翘爱情的悲凉。 二、草根阶层的“双城记” 从陈可辛的爱情三部曲中，我们隐隐可以看见每部电影中都有两个城市作为背景。一个是主角的出生地，都是大陆城市，黎明扮演的小军来自无锡，张曼玉饰演的李翘来自广州，周迅饰的孙纳来自一个山村。另一个城市则是繁华纷乱的大都会，《如果爱》中的北京，《甜蜜蜜》中的香港都是当时年轻人蜂拥而至的城市，也是他们梦开始的地方。繁华的都市背后是冷漠，寻梦的年轻人来到都市为生活而挣扎。记得周迅演的孙纳在三里屯那个脏兮兮的小饭馆里捧着饭碗使劲扒的场景，她穿着军大衣，戴着的大帽子都盖过了眉毛，毫无女性特征可言。但是这才是最真的孙纳，看到这个场面的金城武（演林见东）一眼就看上了她。记得《甜蜜蜜》中，小军骑着38吋的老爷车，后座的李翘轻轻地哼唱“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那时候的他们感觉惬意自在，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正是他们一无所有，他们才爱得没有负担，用青春的激情来燃烧掉孤独 的情绪。
“北漂”和“南漂”的他们，都是没有根的浮萍，在开始的阶段都是城市中的“草根阶层”小军是厨师、李翘在麦当劳打工、孙纳是歌女、林见东是退学的穷学生、阿伦是吉他手、志伟在养鸡、olive是个职业画手。陈可辛用一些小细节告诉我们孙纳的过去，她在夜晚老是磨牙，医学角度讲她可能肚里有蛔虫，这就暗示了孙纳的童年并不是富足的。他们都如此平凡地隐没在城市中，这个城市就是由无数个他们所组成的。但是，他们需要摆脱“草根阶层”，追求更好生活的目标，这也是他们甘心于漂泊的原因。原先处于平衡天平中的爱情，随着一方地位的升高而倾斜了。李翘很理智的提醒小军：“你来香港的目的不是我，我来香港的目的也不是你。”孙纳在离开林见东的那个晚上，将身体给了她，醒来后提醒她：“忘了我，忘记这一切。”她们并不是不爱对方，但是在成功、金钱、地位、理想面前，最能牺牲的恐怕是爱情了。《甜蜜蜜》中，除夕的焰火烧得两个人的寂寞分外明显，于是两个寒号鸟相依相偎，这一夜的爱火成为了刻骨铭心。《如果爱》中，震撼我们的是孙纳被美国导演骗了以后，倒在漫天的大雪中，任凭自己一点一点地变冷，而林见东一把拥住了身体和心灵同样冰冷的孙纳，红色的周迅、黑色的金城武、白色的大雪中他们又是两只寒号鸟。她们放弃了爱情后，仍对爱情的缅怀和不断的回忆，这也是最牵动牵动观众心弦的地方。难忘金城武在涉水漫步，在水中睁大眼睛说：“跟我走、跟我走……”在水中忘情地吻着周迅，仿佛一条缺氧的鱼，而周迅就是氧气。年轻时的有情人，现在的陌路人，由“草根阶层”扶摇变成“精英阶层”，牺牲掉的爱情，其实大家都没有忘。 三、另一个男人更爱你 陈可辛在爱情三部曲中，都讲述了一个两男一女的爱情故事，年轻时有情人并不能顺利成为眷属，陪伴女主人公的是帮助她们成功的成功男子。曾志伟表演的豹哥虽然是个黑帮老大，却是很有真性情的人物。李翘深夜赶去见豹哥，豹哥一把拽过李翘，拂开李翘的湿发，说：“傻丫头，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明天一觉醒来，满街都是男人，个个都比豹哥好！”这是将亲情、友情、恩情、爱情混杂在一起的情感，当爱情得烈焰熄灭，这种情感才能留存得更久。而歌神张学友在《如果爱》中，无论是戏中戏的马戏班主还是电影中的导演，都是一个被背叛的角色，但是他还是爱着周迅而且爱得更深沉也更有勇气。如果说金城武只是在她磨牙的时候抚摸她的嘴唇的话，那么他用自己的手指轻轻地嵌入她的牙齿，让她安心睡觉。张学友他敢于在戏中戏中挣脱周迅的手在马戏中坠地而死，也敢于在影片中离开周迅，还她自由。张学友唱道：“谁是自己生命不该错过的真爱，特别在午夜醒来更是会感慨，心动埋怨还有不能释怀，都是因为你触碰了爱，如果这就是爱。”这就是男人的勇气，爱得深沉也舍得放手。 陈可辛的爱情三部曲，一部比一部成熟。《双城故事》是陈可辛的处女作，因此有着不谙世事的青春气息。影片具有明亮的色调和各种鲜艳的颜色——阳光明媚的海滩，澄澈蔚蓝的海洋、穿着花布裙的女孩，三个主人公肆意的笑声。故事也是简单，没有复杂的背景，没有复杂的人物关系，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本该复杂的故事，被友情融化的极为干净。最后男女主人公牵手于太阳雨中。《甜蜜蜜》则不同，对感情的迷惘和对缘分的不可琢磨感更为强烈，桔黄的色调也柔和朦胧多了，带着导演成年后的思考。陈可辛是偏心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一边拍《金枝玉叶》，一边开小灶做低成本的《甜蜜蜜》。两部戏同时开拍，张曼玉就嘲笑我把她当\'小老婆\'。”《甜蜜蜜》色调更为压抑，戏中戏的结构显示了导演经过多年历练后的叙事水平。最后并不是个大团圆的结局显得更为真实。 陈可辛导演出一部部忧伤爱情童话，讲述着草根阶层的悲欢离合，因为爱情有缺憾，我们才会感叹，因为爱情真实，我们才会感动，因为爱情脆弱，我们才会珍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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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25 10: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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