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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春熙路的人群来来往往，我和芊芊坐在“班尼路”的门口，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从我们眼前经过，然后消失在我们的视线。
芊芊冰凉的手心突然开始冒汗，在我和芊芊的三个小时零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我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她就从我的身边悄悄溜走了。
芊芊，为什么手心开始流汗了？
卓林，那不是汗，那是我的泪。
……
二
当我终于穿上了憧憬了二十三年的黑色学士服时，我心里除了激动外，更多的是失落，在成都的四年大学生活从此以后就永远跟我说再见了。
这一切，似乎都来得太快了。
我是在大西北长大的孩子，有着大西北人粗犷的性情和执着的毅力，当我来到成都这个生活节奏很慢生活也相当随意的城市时，我感觉我的生活抛锚了。
这一抛锚，就是整整四年。
芊芊是我的女朋友，从大一开始起，她就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她是典型的成都女孩，她有着成都女孩所有的特点，漂亮，精致，温情。我的一帮哥们儿全都嫉妒得不得了，他们经常会捶着我的肩膀愤愤不平地说道，看你小子长得这幅熊样，还能找到个如花似玉才华横溢的女朋友，你哪辈子修来的福啊！？
我只是沉默不语。我与芊芊的相识到相恋只用了一个月，那个过程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因为短暂的一个月里，我们就从陌生人过渡到了恋人。
那时侯，我刚刚从甘肃来到成都，身上还带着大西北的黄土气息。当我从火车北站下车坐上34路公车准备到学校报道的时侯，在公车上，我遇上了芊芊。
一个男人的手正在芊芊的背后触摸着，当时车上人很多，我看到了芊芊无奈百又愤怒的眼神，在这样的一个公众场合，女孩子都会维护自己的面子而忍气吞声。
当那个男人的手伸和芊芊的胸前时，我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首先愣住的是芊芊，接下来愣住的是我，从小到大，我连一只蚂蚁也没舍得踩死，现在居然这么狠的为了一个陌生女孩打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猛一转过头来，给了我一脚，然后又用成都话骂我，我立马和那个男人扭打起来，但是由于我当时年纪尚小，而且身单力薄，不但没能打赢那个男人，还搞得我浑身伤痕累累。车上的人都漠然的看着我们厮打着，除了芊芊在一边大叫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之外，没有一个人出手劝架，他们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被误伤了。
等我没力气还手的时侯，那男人笑了，我看到他的一张脸，丑陋无比。
车到站时，那男人带着一种骄傲的表情下了车。
三
就这样，我认识了芊芊。
以一个英雄救美而失败的故事作为开场白。
我很少有诸如生活像小说之类的感叹，全是当芊芊出现在我所在的班级时，我才开始意识到“无巧不成书”这个成语的含金量有多高。
那天下车以后，没等她说要给我买点药酒擦擦，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们大西北的男孩子才没有那么脆弱。
所以，当芊芊看到我的时侯，她显然比我还意外。但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的更多的惊喜。
当天下午，芊芊就把我约了出去，在学校附近的一个清吧里。
芊芊长得很清秀，白皙的皮肤，小巧的五官，还有修长的身材。这在我们大西北，是看不到这样的女孩子的，至少，我们那里的女孩不如芊芊漂亮。
没来成都以前，就听我的一帮兄弟们说自古蜀汉出才子，成都出美女。当时我只是一笑了之，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自己长这模样，一穷二白的，还奢求什么美女啊。过完自己的四年大学生活，再回到我的家乡我也心满意足了。
可是当芊芊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的心里就失衡了。芊芊一双灵气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向我暗示着她的心迹，她坐在我的对面，不停地搅动着杯子里的橙汁。我心里更是七上八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正尔八经地和女孩子在一起约会。
卓林，不管怎么说，那天还是要谢谢你。芊芊说这句话的时侯，脸成了一个红苹果。
芊芊，那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过去了就不提了，再说我也没有帮到你什么。
恩，卓林，我们做朋友吧，我觉得你这人挺实在的。
好，反正我也刚来成都不久，多交一个朋友我当然很乐意啊。
说完这话的时侯，我看到了芊芊眼睛里有些许的失望，但我读不懂，因为我从来读不懂女孩的心思，更读不懂芊芊的心思。
再见到芊芊的时侯，是一个星期以后，刚开学的时侯，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所以平时除了班主任召开集会，我们都很少到班上报道。
那天上午，是我们正式开始行课的时侯，芊芊来了。
那一上午我都没听清楚讲台上的老师在说什么，我满脑子都是芊芊。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芊芊却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打开窗户看她的背影，那一刻我心里开始难过起来，因为我看到芊芊和一个男孩子的背影。
四
我没有再憧憬着和芊芊的故事。
我不敢。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芊芊相安无事的过着。我除了上课，下课外，就是在寝室里听着从电台里播放出来的节目。
有天下午，我依然和常一样，听着成都的一个电台里播放的一个互动节目，当一曲动人的音乐过去后，有人拨通了热线。
电话的那一端是一个女孩子，她跟电台的主持人苦恼万分地诉说她的故事，她说她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一个男孩，虽然那个男孩不是很优秀，但是她喜欢他的朴实和善良，更喜欢他诚实，可是他似乎不太领情，就算她找了一个高中的同学天天接她上课下课，她也无动于衷。
女孩在电话里苦恼极了，喜欢一个男孩又不敢表白。我心想这女孩可真可爱，直接找他说了不就结了。女孩接着说道，那男孩和她是在公车上认识的，他帮她打了一架，后来却又意外地在一个班上读书……
我心里一怔，那不就是芊芊吗？我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没想到，芊芊会爱上我，更没想到，芊芊会如此用心良苦，我为自己的木讷感到愧疚，我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芊芊什么。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孤独的人，很少和别人沟通。虽然我会对很多人微笑，
将近二十年来，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走进我的内心。于是，我时常借助于文字来排解心中一些阴郁的思想。直至两年前，我开始写字，或许只是想从文字中寻找某种心灵的慰藉，也可能只是为了逃避人群。
在自己想象的故事里，我把握着主人公的命运和人生，可以给他们悲抑或是喜，残缺抑或是完美，而在现实生活中，我却无法把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我在自己狭小的思想空间里独自徘徊，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牵住我的手把我带出，带出那阴暗的角落，去看这世间的蓝天和白云，还有草丛中的花朵和蝴蝶。
但是，我没想到，那个人就是芊芊。
五
从此后，我开始迷上了电台放的那档节目，我在电台里会听到各种不同版本的故事，主持人甜美的声音我几乎牢牢记在了心里，当有一天，我把我和芊芊之间写成了一个美丽的故事寄给电台时，我知道，我和芊芊的故事开始上演了。
如我所料，在我听着电台的节目时，芊芊和我一样，如期地守在电播的那一头，当我的文字被主持人播出以后，我能够想象芊芊激动的心情。
第二天，芊芊来到教室后，我看到她的脸上有淡淡的微笑，我径直走向了芊芊，拉起了她的手，向全班宣布：同学们，从今天起，芊芊正式成为我的女朋友！
当时班上就响起了一片唏嘘声，我拉着芊芊一口气跑到校园里的那棵凤凰花树下，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芊芊，做我女朋友，好吗？
芊芊红着脸，一脸的幸福，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抬头看了看天，蓝蓝的，还有阳光。
我和芊芊的故事被其他人知道后，都争相传颂着，一时间，我和芊芊就成了学校里议论的焦点了。
我和芊芊开始出双入对地在校园里来来回回。
我和芊芊在校园的草地上闻着青草味和玫瑰花的芬芳，柔情万分的依偎在一起,直到夜幕湿露降临在我们年轻的身体上。我们在望江楼上远远眺望望江楼上望江流的景象,我们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在古老陈旧的木梯上“咯噔咯噔”的踩着年轮的印迹一步步向上攀沿。我们在学校后门的那个叫“蓝色梦幻”的网吧上网,听那首叫《pretty boy》的英文歌,当天边的最后一抹云悄悄藏起来的时侯，我会牵着芊芊的手到学校的的足球场,一圈一圈的走着,直到寝室熄灯了还不肯离去。
我们唱着深情款款的歌，带着的绵长而灼热的感情,在青春与激情里享受着爱情。
芊芊常常依偎在我的肩膀上，呢喃地说道，卓木，我要和你就这样，海枯石澜，天荒地老。
四年的生活，在我和芊芊的相亲相爱中就像一场电影一样，虽然有着起起落落的情节，但是我和芊芊仍然坚持着我们的初衷，我们已经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谁也离不开谁了。
转眼，7 月离别的季节到了。以前，每当到7 月的时候，看着学长们含泪互道珍重的场面，我都害怕我和他们一样经历着七月，可是今天，我不得不走上和他们一样的路。
六
芊芊就坐在我的身边，春熙路上的行人依然人来人往。
芊芊的脸上再也没有以前如花的笑颜了，她依依不舍地靠在我的肩头，像只受了伤的小鸟一样。
看着芊芊，我的心像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无情地割着一样，下午四点正，我就将离开我生活了整整四年的成都，回到甘肃老家。
而我和芊芊的爱情，就成了未知。
芊芊是独生女，在家里就像掌上明珠一样被父母疼着，在成都这样一个适合生活居住的城市里，芊芊一定会好好地生活的。
我的老家，远远比不上成都的悠闲与安逸，我生活在大西北最贫穷的地方，有着黄土大漠。
等我安排妥当上了火车的时侯，芊芊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隔着火车的窗玻璃，我看到芊芊的脸庞，依然熟悉，依然那么清丽可人。但是，芊芊，我就要与你说再见了，或许，这句再见是永别。
等火车缓缓启动的时侯，我的泪再也忍不住了，我们大西北的男孩子是不轻易流泪的，但是面对着自己深爱的女孩，面对着即将的永别的离别，我的泪还是决堤了。
七
回到家乡后，我马上踏上了工作岗位。
每天忙碌的生活一点点充斥着我的生活，在成都的生活渐渐在我的生活中渐行渐远，父母催着我赶紧找一个女孩子成家，但是我的心里已经再也泛不起涟漪了。
早在四年以前，我的心就让一个叫芊芊的女孩给占有了。
八
芊芊结婚的消息传入我的耳朵时，我正在处理公司的一份文件。
那一刻，手里的文件不自觉得从我的手里滑落，我只感觉有一种绝望像毒蛇一样缠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
整个下午，我都进入不了工作状态，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而亡了。
我想，我早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个结局的。
九
那天下午，我被送进了医院，下班的时侯，我精神恍惚地穿过一个十字马路，被迎面而来的一辆丰田撞倒在了地上。
我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一动也不动。
像个死人。
大学的兄弟从北京千里迢迢地跑到甘肃来看我，带着她的女朋友---大学时侯的女同学。
看着他们成双成对的身影，我看到了四年前我和芊芊成双成对出入的情景，眼里的泪又一次地滑过了脸庞。
兄弟的女朋友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有些沉不住气地说道，卓木，我告诉你吧，我已经告诉芊芊你住院的消息了。芊芊现在马上就要到甘肃了。
我听到芊芊的名字时心里微微振动了一下，但是马上平静下来，我淡淡地说，她已为人妇，相见又何用？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长进啊？芊芊传出结婚的假消息就是想刺激你啊，你是个大男人，你怎么不为人家负责，人家可是在你的身上耗上了整整五年半！你好歹也要主动一点争取和她在一起啊。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侯，我愣住了，我恨不得自己马上长双翅膀飞到芊芊的身边，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芊芊还没有结婚，她还爱着我，她还等着我。
这时候，病房的房门被推开了，我看到了一张让我没日没夜地朝思暮想的脸。
是芊芊。
她正捧着一束花站在我的病房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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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8 17: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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