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乡愁漫野里溜遍,一阵阵熟悉的清风夹含着满山春色向我迎来……
我虔诚地叩拜我的青山。
青山之上,弥漫着故土的芳香。每棵树每茎草所渗透着的,是我熟悉的乡愁。那是一种梗于心间,时而汹涌难以自制,时而水面无波却又难以呼吸的压抑。我所渴望的在砾石之上,在清泉之中,在野花之间一一可见。仿佛是浓缩了几世纪的情感于一日间突了围、泄了洪。乡愁漫野里溜遍,一阵阵熟悉的清风夹含着满山的春色和风迎来。许多的愁思在款款春风里绽开成花。那种刺痛双眼而致泪如泉涌的花卉就从心灵深处冉冉升起。在流光溢彩里,我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呼唤着那片不能亲见却又深蕴心中的故土;呼唤着我所爱的人和所有爱我的人。
青山之外,风到了分水岭,冷冷清清漫无目的闲游。那枯黄得几乎快要流泪的黄土地在蓝天下黯然神伤;即使有花有草,也是萎缩成一团。心在颤抖的身躯里抵抗着日复一日的煎熬。这种无止无尽的痛苦在凄苦下失去了根须。这比失去心灵更可怕,一旦随风飘忽,一旦随波逐流,那恪守多年的希望将要寄与谁知?谁又会在冰冷的世间里看一眼飘泊不定的破碎的思念?所有的坚持,只是为了在痛苦的黄土地上种一粒种子,一粒可以望见满山春色,听见故土心跳的种子。当然它们不只是在痴等着。从它们微斜的身躯就可知,它们正努力向青山迈进。残阳下,已尘封的足印吟着旅人悲伤的回忆一路飘零。
所以我祈求登山,登上我眷念的家园。就像有云掠过而投的影;就像有叶在落而留下的茎。我吻着每一朵微笑的鲜花,咀嚼着每一根苦涩而又鲜甜的小草,我的足迹也在山间漫延开来。不放弃每寸土地,因为我的灵魂在此生根;不愿意因前进而错过来路,因为我的灵魂已在此开了花,结了果。我一遍遍数它的心跳,一次次聆听故园的乡音。那曾经泛滥成灾的思念在山石的慰问声里成了活的精灵。
这精灵依旧束着我的心,一路留连顾盼,一路欣喜若狂。在它固执的邀请下,我立于山巅。清风徐来,细云浅掠。我深深的呼吸,静静的凝视着青山醉人的身躯。在一旁蹦来蹦去的活精灵忽然化成了烟,一圈一圈从山顶绕到山脚,又一点一点的注入野草,青树之中。它已与山为一体了。不然,我又怎能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大山的双眼正凝视着我,像慈父凝视迟归的孩子一般。
在他的允许下我流泪了。从山外一个快要枯死的精灵,到如今的勃勃生机,是他深情的呼唤挽回了我的重生。我叩拜在岩石之上,我的灵魂一瞬间随泪水滴落。渐渐的它也流入父亲的怀抱里。突然间,我发觉自己也化开了。砾砧上,清泉之中,野花之间都有我陶醉的身影,我成了山的精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