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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17 21: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疏影再见丁丁的时候,已是夏日了。
  站在初夏的河塘边,荷花开得真密,挤挤挨挨一朵接着一朵将粉红的心事呈露出来。
  她有一点点发呆,有一点点心不在焉,隔着五年的时间往回看,往事都如同飘在空气里
的尘埃,琐碎而细小,一时间反映不过来,眼前这个人究竟是否真的存在过,还是真的离开过

  几年便真的象一场梦,在眼前漂浮过。
  她认识丁丁在一个夏天,夏天是她出生的季节,本能的,她喜欢它,那个夏天,高一升
高二的夏天,因为学文学理的事情烦恼着,那天是去约小颜走走的,根本没想到会碰到一屋子
的人,全是小颜的狐朋狗友们,弹吉他的,画画的,跳舞的,黄头发,白头发,红头发,一屋
子的大杂烩,然后小颜指指唯一一个和她一样穿着白T恤,蓝牛仔的男孩子:“在这,和你一
样不正常的人,我表哥。”
  他们叫他丁丁,趣怪的名字,听到的时候,她偷偷地笑,多象个娃娃,丁丁,丁丁,象
一根忽然飘下来的羽毛,挠的她的心一阵的痒痒,忍不住地溢出笑容。
  秋天开学的时候,选了文,才发现原来丁丁比她高一届,原来他就是那个一直被老师挂
在嘴边的“看看人家丁可。”的丁可,上下楼梯碰见他,他都要停下来跟她说两句话。
  后来,他就来拜托她给小颜送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
  可是,明明有电话的。
  在后来,就发现原来他们的家离的很近,近到每天可以坐一部公车上课,那时候是冬天
了,她起的很早,空气有股凛冽的寒香,清洁工的大扫把发出刷刷的声音,路上看到送奶工的
车子远远的过来,浓郁的奶味让人感到厚实,拐过小巷是人声鼎沸的菜市场,豆浆冒着蒸汽,
油条亮晶晶的。
  穿着灰色风衣,浅蓝色牛仔裤的男孩子斜倚在公车站的栏杆上,喝着酸奶,遥遥的看见
他来了,将手里的纸盒牛奶抛给她,大声的喊:“接着……”
  分手之后,她把所有他送的东西都装进一个袋子里让小颜还给他,书,照片,甚至是一
个她已经用的脏脏的史努比的钥匙扣。她在想自己应该不欠他什么了吧,才不无凄惨的发现,
原来她还是欠了他的酸奶钱。而且多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归还。
  大一那年冬天,她还记得是多么冷的一个冬天,虽然只下了两场雪,却冷的不象样,学
校把她们三个系的女生塞进郊区一栋不知高寿几何的楼里,住的很挤,也很嘈杂,早晨常常是
在盆与盆的碰撞声中醒来,晚上睡不着,翻个身,木板床吱呀吱呀的响,她盖了三床被,仍然
觉得冷,冷的人都有点麻木了。
  她买了个收音机,只要她是闲着,就一定开着,声音小小的,却是一直存在的,寝室人
都骂她老土,尤其是上铺的李郁郁,她爱皱着眉头说,“疏影,什么时候变的跟家庭主妇似的
,成日的抱着收音机解闷。”她听歌,听中国的,外国的,现代的,乡村的,听广告,新颖的
,老土的,听主持人声音,甜美的,沙哑的,干净透明的,磁性十足的,听他们学港台腔的谢
谢,发台湾的嗲,忽而是赵忠祥的一本正经。
  奇怪的人生。
  直到在午夜的电台的天气预报中睡去。起来的时候收音机总是因为电池的电力不足发出
轻轻的嘶的电波声。听起来无限的平静和淡漠。
  那个冬天听掉了一百二十四节电池,满满的两盒子,她不舍得丢,大二搬宿舍的时候扔
了好多东西,衣服,鞋子,照片,书,惟独留着一百二十四节电池,她一直留着,封好了。象
个傻子似的带来带去。
  后来还是丢了,是在认识丁丁以后,学校里其实有收废电池的箱子,她还是找了一家离
学校很远的肯德基,那样旁若无人的蹲在口很小的废电池箱前,一节一节的往里塞,慢慢的,
象一种仪式,是晚餐时分,夕阳那一点一点暗淡下去的光辉透过玻璃斜斜的射进来。来来往往
的有很多人,根本没人知道是为什么这个女孩子这样子,也没人关心,她喜欢这种漠然,玻璃
罩子似的隔开她和所以的人,甚至是她自己的肉体和灵魂。
  她是大二下认识叶审的,那时候四级刚过六级未至,宿舍里的孩子就象疯了,一个个玩
玩玩,玩的好象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连一向很认真钻进图书馆不出来的李郁郁也说,“要玩
趁现在啊。”有一次非要拉着她参加隔壁一家理科大学办的舞会,那间大学出名的男多女少,
严重失调,进了场她们就满场飞了,还算李郁郁有点良心,也只是找了一个组织舞会的男生,
跟他说:“我把这个舞盲交给你了。”就丢下她猛玩去了,他的水准真是不错,她连慢四都跳
的不是十分熟练,居然也让那个人带的有点舞的感觉了。
  就那样认识的,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是在热闹的场合碰见这些人,先是丁丁,在是他
,是环境把他们衬的更清明,还是因为喧闹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明白,她就是那么明显的感受到这种人的存在。
  叶审究竟看上了她什么,她不太清楚,反正她是看上他英国人似的沉静与淡漠,这场恋
爱,一开始她就提醒自己不用投入太多,她跟叶审永远不会吵架,因为不知道从何吵起。谈了
一年恋爱,他们最亲密的举动不过是叶审过生日那天,她西方人似的吻他的脸颊,平时的约会
,两个人在市中心漫无目的的走,之间的距离大到可以让让一个人走过去,她不知道那是不是
丁丁,每次这样想的时候,她隐隐的有些恨自己,明明是一个灰白的不能在灰白的影子了,她
还抓住不放。
  她和丁丁是怎么分得手。象很模糊,也好象很清晰,不记得是怎样细小的缘由,丁丁那
时候已经在北京上学了,走之前她们去看了一场电影,是《心动》,那样惆怅的爱情,她倒不
见得是没有一点预感的。只是两个人都很乐观,她记得对丁丁说过她被那些装在木匣子里的照
片感动了,想念一个人的照片。很美很抑郁的爱情。
  丁丁走之前对她说,不要吃任何人的哈根达斯,一定要等他买。
  他们都记得哈根达斯的广告。“请你最爱的人吃哈根达斯”
  丁丁每星期都有信过来,满满的新生活,情绪不见得喜气洋洋的,也高亢的让人受不了
。总在信的最后写要好好复习。
  她那时候正郁闷着,成绩到了一定程度就再也提不上去了,压力很大,大的让她不知如
何是好,她厌烦着一切。
  那时侯她就算是胃痛的不能说话也还是趴在课桌上,她还记得那时候她想如果有一天她
死在教室里,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会颁一个奖给她。
  现在想想还真是一个孩子,她不记的究竟什么事情是导火索了,反正导火索一点着就一
定会呲的烧下去直到爆炸,如果没有水来浇熄的话。她要一次爆炸,轰一声巨响之后就什么都
没了的感觉。
  但是她忘了,总有东西会留下来,气味或是回响,总之是很久。
  她打电话过去,一字一句的说,丁丁,我想我们还是做两个陌生人吧。也许我们本来就
只是陌生人。别打电话过来,我快要考试了。
  这一招很厉害,她找到了他的死穴,他根本是个善良的人,非常善良的人,善良到宁可
人负他也不愿反击一下。
  跟一个男孩子去看电影,那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跟叶审这门恋人的必修课拿了
零分,她完全不知道在黑暗中实体的拥抱和接触究竟是什么。
  她害怕。
  她害怕坐在黑漆漆的影院里,她会不由自主的叫出丁丁的名字。叶审长的有点象丁丁,
他们一样有有长长的鬓角,眉眼里郁着英气。都不是太爱说话,但完全不是一样的人。
  叶审的淡漠是从心里发出的,什么他都可以做,再孤僻或功利的人他也能应付,因为完
全事不关己,象他弹的钢琴,根本听不出感情。
  郁郁说:“你们两人合衬,都一样是冰到心里的人。”
  她不得不承认郁郁的眼光毒,她确实这样,万事无动于心,是变成这样的,还是以前就
会这样,无人知晓,她把自己保护的紧紧的,她从来没告诉过叶审任何有关她自己的过去的事
过去,那是高一个音阶的故事,太突兀了,不适合现实了。
  叶审不需要解释,谈太久了,她都得她们在演一场叫爱情的戏,她跟他不过是两个演员
,她挑这出戏,不知道是为了挑战自己还是为了颠覆自己,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是老了,她
觉得一点激情都没有了,就那么惯性的演着,平平板板的,既然唯一的对手兼观众都不觉的有
失水准,她也不是想拿奥斯卡的。
  大三下的时候,叶审大四了,写毕业论文忙的要死,约会渐渐少了,她不抱怨什么,因
为不知道什么叫抱怨,没课的时候,她喜欢在学校那条种满不知名树的道上散步,树冠很大,
密匝匝的见不到光,地上有细碎的斑点,如同一只只调皮的眼睛,走着走着她就会想,究竟什
么错了,为什么一切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找不到答案。
  叶审好象很喜欢这样的关系,淡又不是很淡,不热烈有不热烈的美,他说喜欢沉郁的人
,所以叶审喜欢听独奏的音乐,钢琴,小提琴。一点一点简单的东西,“因为人已经就是复杂
的东西。”她不行,她得用更复杂的声音将自己包裹起来,在嘈杂中才觉的自己是平静。她听
摇滚,听那些人声嘶力竭的唱,听到她自己觉得温暖。
  他们从来不穿情侣装,叶审穿他的灰白黑,她穿她的蓝与白,恋人爱做的事情他们一样
也没有做过,郁郁她们每天晚上都要用手机聊到很晚,其实是刚刚才分手,月底下来话费高的
惊人。她没买手机,叶审有次试探的问要不要他送一个,她急忙的摇头,叶审也不问理由,其
实就是她就是不想让人随传随到,何必呢?世界已经那么小。
  所以宿舍人都说他们不象恋人,象结了很多年婚筋疲力尽的人,她觉得好笑,恋人还有
什么象不象的。她倒想一下子就跨进婚姻的河流,让河水带着她随便漂流,恋爱这东西,几乎
可以和抗战相提并论了。
  筋疲力尽是李郁郁说的,大学这几年,李郁郁是唯一一个值得交心的人,李郁郁象小颜
,说话有直指人心的东西,但她不想交流,除了小颜她不想接受任何人的直白。
  即便是小颜的直白,她也感受不到了,高考考完那天,她顿在位子上很久,稿纸上接了
两滴泪,像两个小太阳,收拾完衣服她就直奔郊区的外婆家,连志愿也是父母填的,什么人她
也不见,后来才知道小颜考到杭州了,要了她的电话号码,正常时间打过去,她永远也不会在
,留了电话号码给她,小颜打来的时间,多半是深夜,她住上铺,下床去接电话,一屋子人都
被弄醒了,即便她们不说什么,疏影自己也不好意思。而且在那样的情形下根本什么也说不出
来。说出的话全是些琐碎的小事,细微的诉说让他自己也厌烦了,后来小颜也就不打了。
  特别想发火的时候也有,她常去吃点油腻的食物,胃塞的满满的,一个人在操场上走,
吹够了风,就回去睡。不发一言。
  大学四年就这样读下来,科目不见的是她喜欢的,却也很下劲的读,奖学金多多少少也
拿过那么几次。现在系里的老师告诉她,如果是保研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她也学会了化妆,用资生堂的口红,雅芳的眼影,身上若有若无的有绿茶香水的淡香,
只是一直不肯何任何人去吃哈根达斯。
  叶审的父母也见过了,她那天穿的是藏青色的直身裙,化了淡妆,照镜子的时候连她自
己都很满意,叶审的父母表情很淡,热情是热情,表现出来的是欢迎普通同学的温度,但她已
经很满意了。
  是丁丁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
  丁丁在说:“我要出去了,走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的心惶惶的,不安,也许是因为
有些东西没给你。”他递过来一个好大的包,抬眼望着她她看丁丁,几乎是没变,隔了三年看
上去,什么都依旧。
  他沉默不语。
  她想告诉她很多事,想说那一百二十四节电池。
  想说她有次在真维斯试衣服时远远的看见他和一个女孩子走过来。
  想说她那次付了钱就仓皇而逃。
  想说她这五年来没喝过一瓶酸奶。
  她的手捏紧了那个纸袋。
  纸袋硬硬的,她明白里面装的是什么,5*365天的照片。
  她想说她接受学校的保研了,因为一个叫叶审的男孩也在这个城市读研。
  她想说她一毕业就要和他结婚了。
  她想还是说一些让大家都会很平静的话吧。
  她开了口,却听得丁丁的脸色一变。
  她说的是:“那你还欠我一根哈根达斯,一根永远也不能兑现的哈根达斯。”


发表于 2003-12-17 22: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次看你写短篇小说
以后仔细拜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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