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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
阳台上铺着青色的瓷砖，泛着温润的光。
她赤脚站着，开着窗子向外看，对面是楼，对面的对面还是楼，再远处是树，高大笔直的水
杉，中学的作文里，她把它们比作天安门前护旗的卫士，永远永远地不肯弯下腰来，如今，它
们还是那样，以坚强孤独的姿势站立，放弃不了什么了似的。
天也依然蓝得很可爱，近处的楼依然是红砖灰瓦，远处有儿童画上简明的小房子，它的烟囱
里时时刻刻象要冒出让离家之人哀愁的炊烟。风从树梢从房顶滑过来，鸟收拢翅膀一样轻而缓
，吹得附近气象台里的风向标慢慢悠悠的转，不着急年华似水。各种气息随着风汇聚，松木沉
郁稳重的气味，切开的西瓜带有水气的清甜，焦糊的香来自刚刚揭开锅的饭，楼下婴儿的痱子
粉味干而且爽，六神花露水辛辣刺激。。。。。。隔着妈妈种的菊花，她能看见隔壁坐在一起
闲聊的女人们，象十二楼的莫文蔚，偷听电视传来的絮语。
什么都没有变，但是真的，象是过了好多年，象是她在这儿住了一辈子，在耄耋之年回忆年
少的事情。好象是很久以前了，其实也不太久，那时候她还爱穿袜子，大雨如注的天气，溅进
来的水弄湿了她的袜子，她并不在意，只是歪着头看天地之间弥漫着的空蒙水气。雨点敲打屋
檐的节奏狠而且重。雨带来的湿润感包围了她，象一只翅膀被濡湿的蜻蜓，停在青绿的阳台上
，漫不经心的想一些关于飞翔的事情。只是仅残存那么一点的痕迹，所以老一阵子一阵子的恍
惚。
还有高考前的那些夜，站在亮光的包围中窥视黑暗中的一切，一楼的院墙上有猫在轻轻的跳
，对面二楼的厨房里有人在煮着东西。她能清楚的知晓他家餐具摆放的位置。邻居的小米兰开
了，夜里还有残余的馥郁香气。而月亮作为背景，每天都有变化。她喜欢那种娇俏可人的浅黄
色。站一会，只能站一会，她就念叨着米兰真是香啊，又回去永无休止地做她的卷子。
她忆起很小很小的时候，还住在老房子里，晚上走廊有蝙蝠飞来飞去。“它们是聋子。”妈
妈说。她还小，能把门口长满青苔的水泥池子当作澡盆。妈妈的手指上有肥皂的寒香，指着天
空告诉她一些故事。她喜欢那些关于鸽子的。晴天的时候，鸽子就在蓝色与白色之间飞翔。羽
毛有荧荧的蓝，会在屋顶安静得踱步。她用废弃的彩笔管对着太阳吹肥皂泡，一串一串流光溢
彩。那时候她以为它们是多么矫健的一种动物啊，能够在天空中娴熟自在的飞翔。妈妈让她盯
着鸽子，告诉她梅兰芳的眼睛之所以顾盼生采就是因为天天盯着运动的它们。于是，她就盯着
鸽子看，长时间的不眨眼睛，用孩子的执拗和倔强。
是真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她只看到白马匆匆扬起的尾巴，妈妈那些色泽鲜明的连衣裙便在箱
底压成颓败的灰。而她也没长成希望的样子，目如寒星只是一个想起来会心微笑的记忆。在已
经明白了鸽子不过是一种温顺家禽的年纪，她只好站在阳台上怀念多年前蓝色天空中鸽子翅膀
划过的痕迹。想象有鸽哨在响，在天空盘旋，形成云朵一样透明白的轨道。顺着它，她和那些
已经消失的鸽子一起找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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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23 10: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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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7-23 19:01:00